这一番言辞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击在王双的心头,将他的自信瞬间击得粉碎。
    原本那充满笃定的脸庞,陡然间为之变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所言不无道理……”
    王双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略一沉吟后,便果断下令:
    “吾听闻陇山之地多泉,你即刻调拨人马,兵分多路,在麦积山四周仔细寻查,务必探明这山上是否另有暗泉隐匿。”
    姜维听闻此令,不禁微微一愣。
    军令如山,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忙是派出斥侯,环山四周仔细探查地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日落之前,斥侯们终于归来,带回了一个令王双瞬间为之振奋的消息:
    在麦积山山后方向的幽深密林之中,确实有一处暗泉悄然隐匿。
    只因它位于山后之处,又被茂密的树林层层掩藏,所以极是不易被发现。
    “果然如我所料,这麦积山竟真有暗水源!”
    王双兴奋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大笑道:
    “这真是天佑我大魏,天助我王双也!”
    说罢,他猛一扬鞭,喝道: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移师上麦积山,明晨前要给我扎好营寨,做好迎战汉军的充分准备!”
    姜维心头猛然一震。
    王双还是要坚持扎营于麦积山上!
    这其中的迫不得已,他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如今街亭城已然告破,仅凭他们手中仅有的六千兵马,五倍汉军的进攻下,断然熬不到曹丕援兵赶到之日。
    而且,汉军来的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现在想要修筑加厚城墙,已然来不及了,时间根本不允许。
    放弃街亭更不可能了。
    不战而逃,放任汉军兵不血刃拿下街亭,打通陇山通道,踢开凉州大门?
    曹丕不杀他们才怪。
    权衡利弊之后,扎营于麦积山上,似乎成了守住街亭的惟一希望。
    况且,他们在山后发现了暗井,水源不必担心被断。
    如此一算,扎营麦积山,倒也算是放手一搏。
    只是,姜维心中依旧有着最后的顾虑。
    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道:
    “镇东将军,维还是觉得,移师山上太过冒险,若是我们隐藏的暗井,不幸为汉军察觉,当如何是好?”
    王双听闻此言,微微沉吟。
    片刻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麦积山乃孤山一座,地势险要,我们取水之时,只需以长绳吊桶下去取水,小心翼翼不弄出大的动静,我料想汉军绝不会发现我们的踪迹。”
    “你就放心好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但姜维却没他那么自信,他的眼神依旧犹豫不决,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正待他再想开口劝说时,王双却猛一拂手:
    “就这么定了,你率一千五百马兵马,于山后安营,给吾守住暗井!”
    “吾意已决,尔只管依令行事便是,休得动摇军心,否则军法处置!”
    姜维见王双决意已下,知再劝也无用,只得领命。
    号令传下,正在修城的魏军,听到命令后,即刻弃城而去,匆忙移师麦积山上。
    姜维则领了一千五百精兵,赶到山后林中,围绕着暗井所在,设下了一道坚固的营垒,挖壕沟、立栅栏,以备汉军来袭。
    …
    次日,天蒙蒙亮,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累了一宿的魏卒,早已疲惫不堪,正抱着兵器补觉。
    王双驻立于山缘,目光盯着缓坡山口所在。
    晨光下,尘雾隐约扬起,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很快漫出谷口。
    紧接一面面“汉”字旗,数不清的汉军步骑身影,如汹涌潮水般冲出了尘雾,印入眼帘。
    朝阳下,隐约看到“马”字将旗。
    “莫非,是马超那厮?”
    王双略一猜测后,傲然一哼:
    “就算是萧何亲来,吾有何惧!”
    谷口处。
    数万汉军正风尘仆仆开出谷口。
    前方地势平坦,一座城轮廓已进入他们的视野。
    “孟起将军,我们走出街亭道了,那就是街亭城,凉州到了!”
    邓艾手中马鞭遥指向前方。
    “一路倒也顺利,总算给我们走出来了。”
    马超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他下令全军放慢速度,并派出斥侯侦察街亭城。
    “此地乃陇山锁阴,地势险要,那曹丕再不知兵,想来也会留猛将精兵镇守。”
    “不过维猜想,曹丕当不会想到,我们会来的这么快,街亭守军应该不多。”
    “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街亭。”
    马超微微点头,枪锋遥指前方道:
    “街亭城小墙矮,最多屯兵六千余人。我们就速战速决,赶在曹丕派援兵来救之前,将此街亭拿下!”
    马超对自己的汉军的战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二人边是行军,边商议攻破街亭之策。
    就在这时,前方斥侯飞奔而归,大声禀报:
    “禀马将军,街亭已然是空城,并无魏兵镇守。”
    “魏将王双率六千兵马,抢先一步已屯兵于城南麦积山上!”
    马超和邓艾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
    他们急是向南面方向看去。
    果然,那一座山岗之上,隐约能看到旗帜飘动。
    显然,山上有营盘安设。
    “弃城上山,这个王双,他在搞什么样?”
    马超和邓艾再次对视,眼神中是相同的意外之色。
    原本他们以为,魏军必会在修筑街亭城,将阻挡汉军的所有希望,都放在坚守这座小城上。
    谁想到,留守的这个魏将王双,非但不驻军于城上,反倒移师上山。
    这不是有违兵法之道嘛。
    你区区六千兵马,我三万大军,足以将你们围成水泄不通。
    到时,你困守孤山之中,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王双,虽然有勇无谋,但也不至于无谋到如此地步吧?”
    邓艾质疑的目光,看向了马超。
    马超眼中亦是匪夷所思,显然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半晌后,马超方缓过神来,遂是冷哼道:
    “管那匹夫是怎么想的,传吾之命,大军即刻围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