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必须听我说!”唐宛如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確实知道一些事,但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叶远终於转过身,眼神复杂:“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月前。”唐宛如直视著他的眼睛,“我找到了父亲的另一个保险箱,里面有关於心元方早期实验的记录…包括你的名字。”
    叶远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一个月…”
    他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
    “所以,这一个月,你都在演?”
    “我没有演!”
    唐宛如的否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尖锐,完全是豁出去了:
    “我他妈的只是…只是不晓得!不晓得要怎么把那些腌臢事都告诉你!”
    她话音刚落。
    脚下猛地一掀,突如其来的剧烈顛簸让两人都晃了晃。
    头顶的灯管疯狂爆闪数下,“啪”的一声,会议室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消防应急灯的惨绿光芒,在黑暗中勾勒出桌椅模糊的剪影。
    又是一阵更为凶猛的摇晃,整个楼层仿佛都在痛苦地扭曲。
    叶远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窗框,金属的寒意顺著掌心蔓延开。
    “他们在下面动手了。”
    他的嗓音不高,却盖过了四周逐渐响起的断裂与轰鸣。
    “要把一切都活埋。”
    楼体的震颤没有丝毫减弱,一次重过一次,天板不断有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墙壁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响。
    “我们,”唐宛如死死抓著会议桌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失却了血色,声音绷得死紧,“恐怕也算在『一切』里面。”
    “李子明呢?”
    她急促地问,声音里带著颤。
    “安排好了吗?”
    “放心,有我的人看著。”
    叶远没有回头,声音被闷在喉咙里。
    “那小子身体里的东西,兴许是唯一的钥匙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只是在此刻显得格外遥远,每一盏都像燃烧的灰烬。
    短暂的寂静被唐宛如打破。
    “我们结婚那天,”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再次传来的细微震动给吞掉,“你穿的那身armani,三万美金,还记得?”
    叶远眉峰动了动。
    “现在提这个?”
    “还有我敬酒时穿的dior,二十八万,”唐宛如自顾自地继续,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戒指,harry winston的,一百二十万,我亲自去挑的。”
    “唐宛如,下面的人隨时可能把这栋楼拆了!”
    “对,就是现在。”
    唐宛如提高了些音量,打断他。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在这些玩意儿上?”
    叶远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分量,以及这突兀话题背后的意图。
    “那些衣服首饰,”唐宛如扯了扯衣服的袖口,动作很小,“是我最好的偽装。”
    “几万块的裙子里缝个微型通讯器,谁会留意?”
    “上百万的珠宝里面能藏下什么,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到。”
    “至於那些烧钱的豪华派对,就是我收集情报最方便的地方。”
    她的话让空气都凝滯了几分。
    “人人都当我是个只会挥霍的败家千金,”唐宛如的语气平静下来,像在说別人的故事,“又有谁会真的防备一个『草包』呢?”
    叶远终於彻底转过身,正对著她。
    “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从来不是你眼中那个无知的大小姐。”唐宛如语速陡然加快,“就像你,也不仅仅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我们都在装,都在骗,但这並不意味著——”
    她话音未落。
    叶远猛地扭头,动作幅度大得惊人,死死锁住会议室那扇纹丝不动的门。
    “人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气音。
    门外,一下重过一下的脚步声碾压过来,金属撞击的锐利声响越来越密,越来越近——那是作战靴和武器装备的声音。
    叶远一把抓住唐宛如的手腕,將她拽向窗户:“跳!”
    “什么?!”唐宛如几乎被他拖了个趔趄,“这可是八楼!”
    “信我。”叶远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块,“军方的新玩意儿,降落缓衝器,从黄上校的宝贝疙瘩助手那里『借』的。”
    门外脚步声已然停在门口,紧接著是急促的金属撞击,一下,两下,门锁在哀鸣。
    唐宛如反而笑了,看著叶远的侧脸:“行啊叶远,你这顺手牵羊的毛病,比我钱的癮头还大。”
    叶远居然也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彼此彼此。”
    他飞快地將装置固定在她身上,又扣在自己身上:“准备跳!”
    唐宛如反手攥紧他:“等等!”
    “还磨蹭什么?”
    “如果我们这次没死成,”唐宛如仰头,迫使他低头看她,“那份狗屁婚前协议,咱俩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叶远动作一顿:“你挖出来了多少?”
    “不多,也就够我琢磨明白,”唐宛如一字一句,清晰异常,“咱俩这婚结得,从头到尾就是个坑。不过,老娘现在不在乎了。”
    “轰——!”
    会议室的门板四分五裂炸开,浓烟滚滚,数道黑影端著武器冲了进来。
    “跳!”
    叶远拉著唐宛如,两人一同撞破了身后的整面落地玻璃,投身沉沉夜色。
    狂风灌满耳道,玻璃碎屑噼里啪啦地追著他们。
    叶远死死箍住唐宛如,另一只手狠狠拍在缓衝器上。
    一个半透明的膜瞬间弹出,膨胀成一个不怎么规则的气囊,將两人裹了进去,下坠的势头略微缓了缓。
    “这破玩意儿灵不灵啊?”唐宛如贴在他耳边,用尽力气喊,声音在风里扭曲变形。
    “按理说,”叶远的声音同样被风扯得支离破碎,“应该还行。”
    “按理说?”唐宛如感觉自己的嗓子快撕裂了,“你你你没试过?!”
    “头一回用。”叶远的声音里居然透著点儿莫名的轻鬆,“没事儿,大不了我给你当肉垫。”
    然而气囊提供的缓衝远没有想像中给力,他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停车场模糊的轮廓飞速放大。
    “叶远!”唐宛如的声音带著哭腔。
    眼看就要拍在地上,叶远腰间忽然探出个小玩意儿。
    他对著下方狠狠一按。
    装置中爆出一道骇人气流,硬生生又卸去几分下坠的力道。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