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在崩塌的空间中迴荡。
    “连接断开失败!”
    电流的嘶鸣撕裂开陈静的嗓音。
    那声音尖锐地刺耳,飘忽不定,带著浓重的绝望和崩溃。
    “她要成功了!拦住她!”
    陈静的咆哮扭曲变形,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
    凶猛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撕扯她的意识。
    要把她从这具身体里活生生剥离,碾成粉末。
    痛!
    痛入骨髓!
    痛彻魂魄!
    痛到了顶点!
    牙关咬得死死的,咯咯作响。
    脑子里只剩下那串字符。
    那是她唯一的生路,最后的念想。
    撕裂的剧痛攀升到了一个无法言说的顶峰。
    紧接著——
    砰!
    万事万物,归於虚无。
    整个世界,死一般寂静。
    唐宛如睁开了眼睛。
    身下,硬邦邦的,带著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
    无数管线缠绕在她身上,各种仪器上的指示灯幽幽闪动,映照著周遭的金属壁。
    右臂,一个金属环箍得死紧,皮肤上传来针扎似的清晰余痛。
    这痛楚——
    “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定位器!”
    嘶哑的,她自己的喊声,在她脑海深处轰然炸开,带著无尽的愤恨。
    “那是神经接入埠!”
    “放弃吧,唐宛如。”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没有来处,却又无孔不入,充斥著每一丝缝隙。
    “此处,专为你打造的顶级精神囚笼。”
    眼前似乎又晃过那些曾经昂贵的摆设,沙发,掛画,还有她父亲最钟爱的那张紫檀木茶几,它们在眼前不断剥落、虚化,最终消散无踪。
    底下露出来的,是带著工业编號的黑色金属网格,冰冷,而且刺眼。
    右臂那块青紫旧伤,记忆中的剧痛再次翻涌上来。
    钻心,蛮横,一瞬间就吞噬了她的整条胳膊。
    矮几上那个水晶摆件,入手沉甸甸的。
    她曾捞起它,用尽所有力气,不顾一切地砸向自己剧痛的右臂。
    砰——!
    那声闷响,右臂骨头仿佛断裂开的极致痛楚,直衝头顶。
    虚幻的景象,在她视野中疯狂闪烁,切割。
    “有趣的尝试。”
    那个女声,陈静的声音,第一次有了细微的顿挫,不再是那种平稳到非人的语调。
    “物理层面的反馈,无法中断神经连结。只有特定的解码指令,才能让你安全脱离。”
    视野左下角的边缘,一行猩红的字符凭空燃起,疯狂跳动。
    编码。心臟。血液。钥匙。
    是他!叶远!
    “侦测到外部高频信號干扰!”
    陈静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彻底撕毁了先前那种令人齿冷的平稳。
    “立刻启动最高级別屏蔽程序!执行!”
    猩红的代码闪动得愈发疯狂,几乎要黏连成一片刺目的红光。
    唐宛如闔上双目,拼命调匀呼吸,运用起叶远教给她的那种特殊吐纳节奏。
    “你要做什么?”
    那个声音里,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急切,音调甚至开始扭曲变形,充满了惊惶。
    脚下的地面毫无徵兆地剧烈摇晃。
    头顶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隨即轰然砸落!
    无数碎裂的光点炸开,而后迅速消散於扭曲的空气。
    四周的墙壁迸裂开一道道狰狞的豁口。
    这个鬼地方,眼看著就要彻底散架!
    “正在强制断开连接!”
    她撑住了!用那串代码,用叶远教的方法,她撑住了!
    唐宛如再次睁开眼。
    这一次,周围的景象没有溃散,稳定而真实。
    身下的金属床板,冰凉坚硬的触感提醒著她。
    身上確实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著旁边那些闪烁著各色指示灯的仪器贴片。
    右臂上,那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环依旧死死扣著她的皮肤,针刺般的痛感清晰依旧。
    一个略带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轻轻响起。
    “醒了?睡美人?”
    唐宛如仰头。
    叶远俯身,正熟练地拆除她手臂上的金属环扣,手法利落,带著一种医者特有的沉稳。
    “滚。”
    她嗓子干得快冒烟,硬生生挤出一个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砂砾。
    叶远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眉梢轻轻一动。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谁分得清你是哪个版本的叶远?”
    唐宛如费力地想撑起酸痛的上半身,手臂却不听使唤地垂落。
    “李明川的狗腿子,还是哪个黑心实验室烤出来的复製品?”
    “要分辨我的真假,再简单不过。”
    叶远手腕一翻,一支医用电子针筒便递到她面前。
    “只有真正的我,才有这个。”
    “ln-547,心元方的唯一解码剂。”
    唐宛如的视线凝固在那支针剂上。
    针管里的液体清澈透明,在舱內灯光的照射下,却隱隱泛著一抹诡譎的蓝光。
    这確实是叶远的私人配方。
    连名字都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暗號——lotus nebula,莲星云。
    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代號。
    “转过去。”她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叶远什么也没多说,乾脆利落地背对她,伸手掀起了自己衬衫的后襟。
    那里,一道极不规则的伤疤突兀地横亘在左肩胛骨下方。
    疤痕呈现出怪异的星芒形状。
    是四年前,他为救她时,硬生生扛下的一发枪伤留下的永恆印记。
    “见鬼。”
    唐宛如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咒骂,这一次,声音里那股子紧绷的尖锐,似乎鬆动了几分。
    “还要查?”叶远转回身。
    “腹部那道刀伤,也给你看看?”
    “行了。”唐宛如摆摆手。
    她打量四周。
    豪华套房,帝国风的装潢,头顶水晶灯光线冰冷,脚下地毯很软。
    “什么地方?”
    “瑞吉酒店,行政套房。”叶远从床头柜拿起一件bottega veneta的新款女式风衣,递过去。
    “李明川的慈善晚宴,今晚就在楼下。”
    “慈善晚宴?”唐宛如豁然坐直,太阳穴针扎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