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不知老朽,可否有这个荣幸?”
    这个举动,比刚才挡回宋家主,更让全场震动。
    严家的舞会,第一支舞,向来是由家主与主宾的夫人或女儿共舞。严景山此举,无疑是在向整个京城宣告,唐宛如,以及她身后的苏家,是他严家最尊贵的客人,最坚定的盟友。
    唐宛如坦然地將手放入严景山掌中,月白色的裙摆在草地上划开一道优雅的弧线。
    “是我的荣幸,严老。”
    两人滑入舞池,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唐宛如的舞步优雅从容,像一只在月光下起舞的白天鹅,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严景山身上那种久经风霜的沉稳气度,竟是相得益彰。
    叶远没有看他们。
    他走到了自助餐檯前。这里摆放的,是寻常宴会见不到的珍饈。从5j级別的伊比利亚火腿,到用液氮急冻的鹅肝棒棒,再到堆成小山的法国吉拉多生蚝。
    灵已经成功地把龙虾肉塞进了泡芙,正仰著头,试图一口吞下去,结果弄得满脸都是卡仕达酱。
    叶远抽出一张纸巾,很自然地帮她擦了擦脸。
    “慢点吃。”
    “哥哥,这个没有姐姐做的好吃。”灵含糊不清地评价,然后指了指一旁用冰雕器皿盛放的鱼子酱,“这个,也没有芥末好吃。”
    不远处,几个世家子弟正端著酒杯,假装聊天,实则目光一直往这边瞟。
    “他就是那个叶远?看起来也没三头六臂啊。”
    “你懂什么,这叫返璞归真。刚才严家那匹『踏雪』,在他面前跟小猫似的,你行吗?”
    “可他……怎么光吃啊?连舞都不跳。”
    “也许高手都这样,视名利场如无物。”一个看起来颇有见地的年轻人分析道,“你看他身边那个小女孩,那才是关键。我猜,那是个『灵童』,或者某种『法器』的化身。”
    灵像是听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看著那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年轻人,很认真地问叶远:“哥哥,他们说我是法器,法器是什么?可以吃吗?”
    叶远用餐夹,夹了一块烤到恰到好处的m9和牛,放到灵的盘子里。
    “別理他们。”他淡淡道,“他们脑子里的水,比那边的香檳塔还多。”
    那几个年轻人脸色一变,訕訕地走开了。
    一曲舞毕,唐宛如回到了叶远身边。她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跳舞,还是因为別的什么。
    “不跳一曲?”她端起一杯香檳,看著舞池里旋转的人群。
    “不会。”叶远回答得很乾脆。
    “我可以教你。”
    “没兴趣。”
    唐宛如也不恼,她看著叶远那身极致的黑,和他盘子里那块粉嫩的和牛,忽然觉得,这画面异常和谐。
    “我以前觉得,我建起苏氏集团这个商业帝国,就像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她晃著酒杯,看著深金色的酒液,“可今晚,我看著你,才发现,真正的力量,不是建起多高的墙。”
    “是隨时可以,把別人的墙,拆了。”
    叶远抬眼看她,正好对上她那双在灯火下流光溢彩的眸子。
    “那堵墙,是你自己建的。”
    唐宛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滯。
    就在这时,严鬆快步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捧著一个古朴的,没有任何锁扣的黑色檀木盒子。盒子表面光滑如镜,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叶先生,唐小姐。”严松將盒子递到叶远面前,“家主吩咐,这是您要的东西。”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个盒子的出现,而变得粘稠了几分。无数道隱晦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严家百年来用三代人性命换来的,关於“归墟”的秘密,就在这个盒子里。
    叶远没有立刻去接。
    他反而看向唐宛如,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那颗帕拉伊巴,打算做什么?”
    唐宛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颗在宝格丽买下的,价值八位数的碧璽。
    “还没想好,也许……做个吊坠?”
    “太浪费了。”叶远摇了摇头。他伸出手,从严鬆手中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將盒子递到了唐宛如面前。
    “用它给你做个首饰盒吧。”
    “正好,可以配你那颗会唱歌的石头。”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宾客,有一个算一个,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用它给你做个首饰盒吧。
    那是什么?
    那是严家百年的秘密,是三代人用性命换来的,关於“归墟”的一切!是足以让整个京城,甚至更高层面的势力都为之疯狂的东西。
    现在,这个男人,要把这东西,做成一个首,饰,盒?
    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轻蔑。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世人所追逐的一切权势、秘密、力量的彻底无视。
    严松捧著盒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捧著的不是一个檀木盒子,而是一个即將爆发的火山。
    唐宛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著,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的搏动,像战鼓擂响。热流从心臟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握著香檳杯的指尖都有些发烫。
    她刚刚还在想,真正的力量,不是建墙,是拆墙。
    可叶远,他甚至懒得去拆。
    他直接把別人当成城防基石的玩意儿,拿过来,说要给她搭个漂亮的鸟笼子。
    这股混杂著骄傲、震撼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的衝击,让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叶先生,”她深吸一口气,想用一贯的调侃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失態,声音却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你这是嫌我的首饰,还不够招人恨吗?”
    叶远没理会她话里的复杂情绪。
    他真的就像一个挑剔的木匠,接过那个盒子,指腹在光滑的盒面上轻轻摩挲。
    “紫檀,油性很足,包浆也不错。可惜了,没上大漆,不然防水性会更好。”他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菜市场挑一块豆腐。
    这下,连严景山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