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它即將变成一个首饰盒。
    这件事,荒唐得让她想笑,可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平日里那种运筹帷幄的弧度。胸口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热的云,涨涨的,软软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宋博文,”她终於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却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他父亲宋明德,是做能源起家的,和中东几个王室关係不错。苏氏集团在海外有个新能源项目,正要和他接触。”
    她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叶远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睡著的灵身上,伸手帮她把脸颊上沾到的一点奶油渍擦掉。
    “你今天,算是彻底把宋家得罪了。”唐宛如继续道,“宋明德这个人,睚眥必报。以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叶远终於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唐宛如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所有的铺垫,所有关於商业利益、家族关係的分析,在他这一句简单到近乎於粗暴的话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是啊,她不高兴了。
    当宋博文用那种轻蔑的、审视货物的眼神看她,再用那种施捨般的语气评价她身边的人时,她確实不高兴了。
    那是一种她的权威、她的领域、她的选择被冒犯的愤怒。
    而他,感受到了。然后,用最直接的方式,替她拔掉了那根刺。
    “我……”唐宛如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乾。她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不怕,他报復你?”
    “他不敢。”叶远淡淡道。
    “为什么?”
    “死人,是不会报復的。”
    唐宛如握著水杯的手,紧了一下。
    她知道,叶远说的“死”,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死亡。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生命的绝对掌控感,依然让她心头髮颤。
    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在商场上的所谓杀伐果断,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车子平稳地滑入长安俱乐部的地下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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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属电梯安静上升。
    回到顶层套房,celine已经等在了客厅。她没有多问宴会上的事,只是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唐总,buben&zorweg的首席设计师格哈德先生的通讯请求,他刚从圣莫里茨的滑雪小屋赶回苏黎世的工坊。另外,您要的资料,已经发送到您的加密邮箱。”
    celine的专业,无可挑剔。
    唐宛如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头髮白,眼神却像制表师一样精准的德国老人。
    “唐小姐,晚上好。您的要求,celine小姐已经转达。能为您和您的……朋友,服务,是我的荣幸。”格哈德的姿態放得很低。
    显然,celine已经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了这件“作品”的来歷和它主人的分量。
    “格哈德先生,”唐宛如坐到沙发上,怀里还抱著那个檀木盒子,女王的气场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我要的,不是一个昂贵的盒子,而是一个『证明』。”
    “证明?”
    “证明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艺,配得上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意。”她看著屏幕里的德国人,一字一句道,“钱不是问题,时间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当这件作品完成时,它必须让所有见到它的人都明白,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取悦它的女主人。”
    屏幕那头的格哈德,愣了足足三秒。
    他为全世界最顶级的富豪、王室打造过无数奢华的保险箱和收藏柜,听过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但这样纯粹的,將“取悦”作为唯一设计核心的指令,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已经超越了炫耀財富,进入了情感表达的范畴。
    “我明白了,唐小姐。”他的眼神亮了起来,那是一种属於顶级工匠的,被激发出创作欲的兴奋,“请给我四十八小时。”
    通讯切断。
    唐宛如放下平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叶远和灵已经不见了。
    她起身,走到臥室门口,门没有关严,虚掩著。
    从门缝里,她看到叶远正坐在地毯上,灵就躺在他的腿上睡著了。他手里拿著一本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酒店提供的《国家地理》杂誌,看得十分专注。
    柔和的床头灯光洒下来,將他和他腿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而静謐的光晕里。
    那画面,有一种与这个套房的奢华,与今晚的波诡云譎,格格不入的,安寧的力量。
    唐宛如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对著格哈德说的那番话,有些可笑。
    什么“取悦”,什么“证明”。
    真正的珍宝,不就在这灯火阑珊处吗?
    她轻轻地,將房门带上,隔绝了那片温暖。
    转身,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象徵著权力之巔的金色琉璃瓦,以及更远处,如星海般璀璨的城市夜景。
    她將那个黑色的檀木盒子,轻轻放在窗台上。
    然后,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是我。”
    “宛如?这么晚了,宴会结束了?”电话那头,传来苏振东沉稳的声音。
    “嗯。”唐宛如的声音很平静,“爸,关於中东那个新能源项目,我们换个合作方吧。”
    “换掉宋家?为什么?他们的条件最优厚。”
    “因为,”唐宛如看著窗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骄傲的弧度,“他们的少东家,惹我的人不高兴了。”
    电话那头的苏振东,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唐宛如甚至能想像出,她那位执掌著庞大苏氏商业帝国,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全球资本市场的父亲,此刻正站在他那间位於云端之上的办公室里,眉头紧锁。
    “宛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振东的声音,沉稳依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为了一个……外人,放弃一个千亿级別的新能源项目,还要跟宋家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