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朝著伯克郡的方向驶去。
    车內,celine已经將一份用ipad展示的,加密的资料递了过来。
    “唐总,这是今晚晚宴最核心的几位宾客资料。除了克劳斯·冯·赫斯男爵,还需要特別注意这三位。第一位,俄罗斯能源寡头,伊万·彼得罗夫,传闻他的財富与克里姆林宫直接掛鉤。第二位,美国『灯塔资本』的创始人,大卫·罗斯柴尔德,他是罗斯柴柴尔德家族最神秘的一个分支的继承人。第三位,也是最需要警惕的,梵蒂冈『圣器部』的红衣主教,安东尼奥·贝尼尼。”
    celine的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根据我们的情报,这几个人,都与欧洲某些最古老的,涉及『特殊领域』的家族或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他们今晚同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唐宛如滑动著屏幕,看著那些在世俗世界里呼风唤雨的名字,和他们背后那一行行语焉不详的“特殊背景”介绍。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知道了。”
    她关掉ipad,看向窗外。连绵的丘陵,古老的庄园,在雨后的薄雾中,若隱若现。
    叶远没有看那些资料,他的目光,落在唐宛如的耳垂上。
    那里,戴著一对造型简洁的钻石耳钉。
    “你的耳垂,有轻微的血液循环不畅。”他忽然开口,“下次打耳洞,应该避开这里的『听宫穴』。”
    开车的,那位由克拉里奇酒店派来的,据说曾为王室服务过二十年的司机,握著方向盘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唐宛如:“……”
    她决定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保持沉默。
    温莎城堡,在薄雾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它的古老,庄严,带著一种经歷过无数次战爭与加冕的,属於时间的压迫感。
    劳斯莱斯经过了三道关卡,每一道,都有穿著传统红色制服,头戴熊皮高帽,却荷枪实弹的皇家卫队站岗。他们的眼神,比伦敦的冬天还要冷。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堡的上区庭院。
    早有穿著燕尾服的管家,在此等候。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引领著宾客,穿过圣乔治门,走向国事厅。
    空气里,瀰漫著古老的石材,和壁炉里燃烧的橡木的味道。墙壁上,掛著歷代君主的肖像,他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年时光,审视著每一个后来者。
    这里就是旧世界权力的心臟。
    当唐宛如挽著叶远的手臂,踏入圣乔治大厅时,整个大厅的喧囂,似乎都为之一静。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位宾客。男人们穿著最顶级的定製礼服,女人们佩戴著足以在苏富比拍出天价的珠宝。他们交谈著,微笑著,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但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门口这对东方面孔的璧人身上。
    尤其是唐宛如。
    她那身schiaparelli的黑色丝绒长裙,在这一片由香奈儿和迪奥主宰的,优雅到有些沉闷的色调中,显得如此的与眾不同。尤其是她背后那条铂金与钻石打造的脊骨,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带著一种惊心动魄的,冒犯性的美丽。
    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穿著最传统,最保守的晨礼服,却偏偏有著一张东方人特有的,年轻而平静的脸。
    这种组合,本身就充满了强烈的戏剧衝突感。
    唐宛如感受到了那些目光。审视,好奇,嫉妒,以及……敌意。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於女王的弧度。她喜欢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端著银质的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著两杯冒著细腻气泡的,唐培里儂香檳。
    “唐小姐,叶先生。”侍者的微笑,无懈可击。
    叶远没有去接那杯酒。
    他的目光,越过酒杯,落在了那位侍者的手上。
    “你的手,抖了零点零二秒。”叶远说,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什么人,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句话,“心率过快,掌心出汗。你太紧张了。”
    侍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抱歉,先生,我……”
    “不是你的问题。”叶远打断了他,目光转向大厅的另一端。
    在那里,一个穿著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髮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德国老人,正举著酒杯,遥遥地,对著他们,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属於老派贵族的微笑。
    克劳斯·冯·赫斯男爵。
    “是这杯酒的问题。”叶远收回目光,看著那杯香檳,“里面的乙醇分子,被一种外力,强行改变了链式结构。喝下去,不会醉,但会在三十分钟內,诱发急性的,不可逆的神经元损伤。”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骇人听闻的话。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两杯看似无害的香檳上。
    赫斯男爵脸上的微笑,凝固了零点五秒。
    唐宛如看著叶远,她忽然明白了,叶远根本不需要她挽著手臂。
    他自己,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叶远从那位已经快要昏过去的侍者托盘上,拿起了那两杯香檳。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他走到一个巨大的,摆满了鲜的古董瓶前,將两杯价值不菲的香檳,缓缓地,全部倒了进去。
    “滋啦——”
    那一大捧开得正盛的,娇艷欲滴的英格兰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黑,最后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散发著焦臭味的液体。
    赫斯男爵的脸色,终於,沉了下来。
    叶远把两个空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然后对那位已经面无人色的男爵,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男爵阁下,从你的面色来看,你肝肾阴虚,水不涵木。长期依赖这种外部手段,会严重透支你的生命力。”
    “通俗点说,你肾虚的有点明显。”
    死寂。
    如同实质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圣乔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