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甚至没有换上白大褂。
    他依然穿著那身,唐宛如为他挑选的,kiton西装。仿佛接下来要进行的,不是一场关乎两大势力命脉的机密实验,而是一场,高端的,商务谈判。
    “东西带来了?”
    他开口,打破了房间里,那几乎要凝固的,沉默。
    贝拉尔迪主教,对他身后的护卫,点了点头。
    两个鈦合金箱子,被放在了中央的实验台上。
    隨著一连串复杂的,机械密码锁解开的声音,箱盖被缓缓打开。
    没有金光四射,没有圣歌环绕。
    箱子里,只有厚厚的,黑色丝绒內衬。
    左边的箱子里,躺著三片,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乾枯叶片。它们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黑色,边缘捲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齏粉。
    右边的箱子里,则是一小截,大约十厘米长的,木头。
    它看上去,就像是从一根腐朽的,旧家具上,掰下来的木条。表面布满了裂纹,顏色暗沉,毫无光泽。
    罗德里克爵士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这就是,让整个西方世界,流传了两千年传说的,圣物?
    这就是,让梵蒂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至宝?
    它们看上去,甚至不如自己在乡下园里,捡到的落叶和树枝。
    安妮公主的呼吸,也微微一滯。
    她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这些所谓的“圣物样本”,会是如此的,平平无奇。
    甚至,丑陋。
    只有贝拉尔迪主教,在看到这两样东西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刻骨的,痛楚。
    只有他知道,在几十年前,这些叶子,还是翠绿的,仿佛蕴含著永不枯竭的生命力。那截木杖,也曾散发著温润如玉的,淡淡光辉。
    而现在,它们都死了。
    “物理形態的衰败,只是信息熵增得,最终结果。”
    叶远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的,剖开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他走到实验台前,没有戴手套,也没有用任何镊子之类的工具。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
    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文物,而像是一个顶级的程式设计师,在审视一段,充满了bug的,底层代码。
    “结构很精妙。”他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三片叶子,和那截木杖,原本是同一个,『生物能量场域系统』的,不同组件。”
    “叶子,是『信號接收天线』,负责从某个特定的,高维信息场,接收能量。”
    “木杖,是『能量转换和储存单元』,负责將接收到的高维能量,转化为一种,可以被三维物质世界,理解和利用的,『秩序』。”
    “所谓的『神圣』,『祝福』,『奇蹟』,都只是这种『秩序』能量,在现实世界中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
    叶远的解释,让罗德里克爵士,听得云里雾里。
    但安妮公主和贝拉尔迪主教,却听懂了。
    因为叶远的描述,和他们各自掌握的,最古老的,家族密录与教会档案里,那些语焉不详的,神话般的记载,竟然,完美的,吻合了!
    “但是,这个系统,出错了。”
    叶远话锋一转。
    他从西装的內袋里,拿出了那支,在哈罗德百货买的,万宝龙陨石钢笔。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里,面对著传说中的怪物,他拿出来的“检测工具”,竟然是一支,钢笔?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黑色幽默?
    叶远没有理会眾人的表情。
    他拧开笔帽,用那18k金的笔尖,轻轻地,依次触碰了那三片枯叶,和那截朽木。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只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天线,被干扰了。”
    他的眼睛,微微闭上,像是在读取什么数据。
    “有一股,外来的,混乱的信息流,污染了信道。导致天线接收到的,不再是纯粹的『秩序』能量,而是一种,混杂了『混沌』信息的,乱码。”
    “这些乱码,通过系统,进入了能量转换单元。”
    “转换单元,无法处理这些乱-码,开始过载,发热,最终导致了,內部核心逻辑的,崩溃。”
    他睁开眼,看向贝拉尔迪。
    “你们的生物,不是在『衰变』。”
    “它是在,『癌变』。”
    “它不再是一个,秩序的发射源。它变成了一个,信息的黑洞。在疯狂地,吸收和扭曲周围一切事物的,『存在根基』。”
    “它在吞噬你们的,『运气』,『生命力』,以及,『未来』。”
    贝拉尔-迪主教,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比那三片枯叶,还要灰败。
    叶远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最后的一丝,侥倖。
    “诊断,结束了。”
    叶远將钢笔,重新收好,插回口袋。
    他看著已经面无人色的贝拉尔-迪和安妮公主,用一种宣布最终审判的语气说。
    “现在,我们来討论一下,治疗方案。”
    “以及,我的诊金。”
    “诊金?”
    贝拉尔迪主教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抬起头,看著叶远,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不解。
    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不相信,对方要的,会是金钱或者权力这种,世俗的东西。
    能够洞悉“信息场”和“存在根基”这种层面秘密的人,他的追求,必然在世俗之外。
    安妮公主也屏住了呼吸。
    她想起了那盘,差点被做成天妇罗的,苜蓿草。
    她有预感,叶远接下来提出的“诊金”,一定会再次,击穿她的,认知极限。
    “我的条件,很简单。”
    叶远环视了一圈这间实验室,目光从那些闪烁的数据屏幕上,一一扫过。
    “第一,我要这两大『系统』的,全部『维修记录』。”
    “维修记录?”罗德里克爵士下意识地问。
    “就是你们各自的,王室和教会的,內部档案。”叶远解释道,“我要所有关於这些『器物』的,歷代保管、修復、以及出现异常现象的,最原始的,未刪改的记录。从它们被你们得到的那一天起,直到今天。”
    “这不可能!”罗德里克爵士和贝拉尔迪主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