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宛如知道,这种“寻常”的背后,是整个王室所能做出的,最高级別的尊重。
    他们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著叶远的“神秘”,不去触碰任何可能引起他反感的话题。
    他们,在努力的,扮演好“气氛组”的角色。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
    一位侍从官匆匆走进来,在王室总管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室总管的脸色微微一变,隨即走到查尔斯王子身边,將情况向他做了匯报。
    查尔斯王子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了?”女王陛下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母亲,”查尔斯王子起身,歉意地说道,“肯特公爵刚刚到了,没有收到邀请,正在外面等候,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叶先生一面。”
    肯特公爵,是女王的堂弟,也是王室旁支里地位最高、最保守的一位。
    他一向以王室传统的坚定捍卫者自居,对於任何外来的、非贵族血统的力量,都抱有极大的排斥。
    “让他进来吧。”叶远突然开口,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查尔斯王子有些犹豫,但看到女王点了点头,他只好吩咐总管將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双排扣西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下巴抬得高高的老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肯特公爵。
    他先是向女王行了一个標准的屈膝礼,然后目光便毫不客气地,落在了叶远的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挑剔,甚至带著一丝敌意的目光。
    “您就是叶先生?”肯特公爵开口,声音带著老派贵族特有的傲慢口音。
    “听说,是您『治好』了菲利普的病,还『修復』了我们的传家宝?”
    他特意在“治好”和“修復”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怀疑和不屑,毫不掩饰。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安妮公主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怒意。
    “爱德华,注意你的言辞!”查尔斯王子低声呵斥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肯特公爵根本不理会他,依旧盯著叶远,“我们王室,传承千年,靠的是上帝的眷顾和自身的血脉。我们不需要任何来歷不明的东方巫术!”
    “爱德华!”女王的声音,终於带上了一丝严厉。
    然而,叶远却笑了。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他没有看肯特公爵,而是將目光转向了女王。
    “陛下,看来您的家族內部,还有一些『垃圾信息』没有清理乾净。”
    “你!”肯特公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肯特公爵,是吗?”叶远终於正眼看向他,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我听说,您名下的『肯特全球航运集团』,在过去的十年里,利用巴拿马的离岸公司,逃避了至少三十亿英镑的税款。”
    肯特公爵的瞳孔猛地一缩。
    “同时,您还利用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將其中一部分黑钱,洗白后,用来资助您在非洲的情妇,以及她的两个私生子。”
    “需要我,说出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吗?”
    “轰!”
    肯特公爵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乾了。
    这些,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最骯脏的秘密!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他……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色厉內荏的咆哮。
    “是吗?”叶远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
    下一秒。
    在场所有王室成员的手机,同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邮件提示音。
    查尔斯王子下意识地打开手机。
    邮件里,是一份无比详细的调查报告。
    里面包含了肯特公爵利用空壳公司转移资產的每一笔银行流水记录、与巴拿马律所的秘密通信、甚至还有他和他那位非洲情妇的亲密照片,以及两个私生子的dna鑑定报告。
    证据链完整到,令人髮指。
    “扑通”一声。
    肯特公爵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面如死灰。
    国宴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水晶吊灯散发的光芒,都似乎变得冰冷起来。
    所有王室成员,包括女王在內,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在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肯特公爵,和那个刚刚云淡风轻地掀开了王室最大丑闻之一的东方男人之间,来回移动。
    手机屏幕上那份详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报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著每一个人的手。
    银行流水、秘密通信、情妇的照片、私生子的dna报告……
    每一项证据,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將肯特公爵偽装在贵族身份下的骯脏与腐朽,一层层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不是指控。
    这是审判。
    “不……不可能……你……你是魔鬼……”
    肯特公爵嘴唇哆嗦著,发出了绝望的囈语。
    他引以为傲的千年贵族血统,他坚守的所谓传统与荣耀,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终於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东方巫术”。
    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神明般的全知力量。
    叶远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碾死一只蚂蚁,不值得他再投入半分精力。
    他重新坐下,目光落回自己面前那盘几乎未动的,由戈登·拉姆齐的弟子主理的惠灵顿牛排上。
    他拿起刀叉,优雅地切下了一小块。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开关。
    瞬间打破了宴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来人!”查尔斯王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色铁青,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惊惧,“把公爵阁下……带下去!让他冷静一下!”
    两名侍从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肯特公爵,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出了国宴厅。
    直到那扇沉重的橡木门被关上,隔绝了肯特公爵最后的呻吟。
    女王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