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唐宛如扶著他坐下,语气里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我不管什么绝症,也不管什么逆天改命。你的消耗,比什么都重要。”
    她寧愿看到那个小女孩,就那样在父母的怀里,平静地走完她短暂的一生。
    也不愿意看到叶远,为此而损耗他那比整个世界都宝贵的,本源。
    叶远看著她那张写满了紧张和心疼的脸,笑了笑。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
    “而且,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有趣?”唐宛如无法理解。
    “嗯。”叶远点头,他的眸子里,重新恢復了那种洞悉一切的清明,“每一个生命,都是一套独一无二的『程序』。有的程序,天生完美。有的,则带著各种各样的『bug』。”
    “我以前,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察这些『程序』运行的,局外人。”
    “但现在,”他看著唐宛如,“我成了一个『程式设计师』。我可以找到那些『bug』,理解它们,甚至……修復它们。”
    “这个过程,能让我,更深刻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对我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唐宛如听著他这番独特的“修行理论”,心里的担忧,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知道,他不是在逞强。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进行著更深层次的,融合。
    她不再多言,只是起身,去厨房,为他泡了一杯,用后山那口灵泉的水,冲泡的,安神清茶。
    ……
    院子外。
    那对夫妇,终於在那个小女孩“爸爸,我饿了”的呼唤声中,停止了磕头。
    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著那个活蹦乱跳,一脸好奇地打量著院子里草的女儿,脸上露出了如同梦境般的笑容。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
    男人让妻子和女儿在院门口等著,自己则转身,朝著村子的方向,跑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
    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的手上,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用一块洗得发白的布包裹著的东西。
    他將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诊所的门前。
    然后,他拉著妻子和女儿,对著那扇紧闭的房门,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停留。
    男人背起女儿,女人跟在身边,一家三口,沐浴著夕阳的余暉,朝著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他们的脚步,不再有来时的沉重与绝望。
    每一步,都充满了新生般的,坚定与力量。
    ……
    当唐宛如端著茶,重新走出房间时,正好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消失在山路拐角处的背影。
    她走到门口,看到了那个放在地上的布包。
    她弯腰捡起,打开一看。
    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而是一沓沓,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带著各种褶皱和污渍的,零钱。
    有一块地,五块地,十块的,最大面额的,也不过是五十。
    钱很旧,很杂。
    但每一张,都被抚平了,整理得,一丝不苟。
    唐宛如能想像得到,刚才那半个小时里,那个男人,是如何跑遍了整个村子,向那些素不相识的乡亲们,甚至是路过的游客,用他那笨拙的语言,去讲述自己的遭遇,去恳求,去借,去凑。
    他凑出了他所能凑到的,所有的钱。
    这是,他能拿出的,他所理解的,最贵重的,一份“诊金”。
    唐宛如捧著那包沉甸甸的零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她拿著钱,走回屋里,递给叶远看。
    叶远只是看了一眼,便平静地说道:“收下吧。”
    “嗯?”
    “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叶远解释道,“我给了他们『果』,他们必须付出『因』。他们认为这个『因』是钱,那就让它成为钱。”
    “这,才能让他们的『信息结构』,彻底稳定下来。否则,这份天大的恩情,会成为他们无法承受的『因果负债』,反而对他们不好。”
    唐@宛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將那包钱,小心地收好,放进了一个抽屉里。
    她决定,明天,就以叶远的名义,用这笔钱,在村里的小学,设立一个,小小的助学金。
    让这份“因”,结出更多的,“果”。
    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这场发生在偏远山村里的,悄无声t息的“神跡”,虽然没有被任何媒体报导。
    但,它所掀起的涟漪,却通过一种,他们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悄然扩散了出去。
    那天,就在那对夫妇带著女儿,在省城医院办理最后一次出院手续时。
    他们遇到了,另一对,同样因为孩子身患绝症,而陷入绝望的,夫妇。
    看著对方那张和自己几天前,一模一样的,充满了悲伤与麻木的脸。
    那个男人,犹豫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走上前,將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关於“神医”的秘密,悄悄地,告诉了对方。
    他始终记得,叶先生说过的话。
    “用你这多出来的一生,去帮助更多,像你们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他女儿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那么,就从他自己,先开始吧。
    夜,深了。
    西南山区的夜晚,没有城市的喧囂,只有清脆的虫鸣和潺潺的溪水声。
    叶远盘膝坐在二楼的书房里,闭目养神。
    他正在修復著白天因为“逆天改命”而產生的精神力消耗。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寧静,形成了一个独立於外界的,绝对安寧的“信息场”。
    唐宛如则在一旁,安静地处理著一些必须由她亲自过目的,来自唐氏集团总部的绝密文件。
    她已经將自己的工作,压缩到了极限。
    每天只用两个小时,处理最核心的业务。
    剩下的所有时间,她都用来,陪伴叶远,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寧静生活。
    然而,这份寧静,却被一阵突兀的,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
    不是她的私人手机,也不是工作手机。
    而是那部,红色的,拥有最高保密级別的,卫星电话。
    这部电话,是陈海山当初硬塞给她的。
    知道这个號码的人,不超过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