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那部金色的,专门用於处理最核心事务的卫星电话,拨出了一连串號码。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调动庞大帝国机器运转时,特有的,冰冷而精確的节奏。
    “是我。取消我未来一周在伦敦和纽约的所有行程。”
    “联繫法国那边的团队。我需要诺曼第的『荣耀』城堡,从明天开始,租用一周。对,就是那个属於德·哈克特家族的,十七世纪的城堡。我不管他们有什么安排,用钱解决。我要在明天中午之前,看到城堡的钥匙,和一份绝对忠诚的僕人名单。”
    “让湾流g700准备好,凌晨五点,直飞诺曼第的多维尔机场。航线和起降许可,一个小时內,我要看到结果。”
    “通知佳士得拍卖行的欧洲区主管,我想借阅一下他们私人收藏部里,那份关於『诺曼征服时期骑士封地』的原始手绘地图。不卖也没关係,就说我想在『荣耀』城堡里,掛上一周。租金,让他自己开。”
    叶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听著。
    他看著那个女人,穿著一身干练的骑装,有条不紊地,在几分钟內,安排了一场,堪比小型军事行动的,跨国迁徙。
    她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指向一个奢华到令人咋舌的细节。她没有去思考“怎么办”,而是直接决定“要什么”。
    这是一种,根植於骨子里的,用资源和权力碾压一切问题的,绝对自信。
    半小时后,唐宛如放下了电话。
    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一个庞大的,围绕著她运转的商业帝国,在顷刻间,便为她接下来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铺平了所有道路。
    她走到叶远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水杯,自己喝了一口。
    “搞定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属於小女孩的,邀功似的得意,“明天,我们去法国,看古堡,顺便,找一找那些『石匠』的后人。”
    “你不用去公司吗?”叶远问。
    “公司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老板,可以隨时隨地,陪喜欢的人,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唐宛如说得理直气壮。
    她凑到他面前,仰著脸,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映著水晶灯细碎的光芒,和他的倒影。
    “叶远,你负责找出那些躲在石头后面的幽灵。”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却带著一种,比千军万马更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负责,把所有挡路的石头,都掀翻。”
    凌晨四点半,天光未亮。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出伊顿广场,匯入伦敦尚未甦醒的寂静街道。
    车內,唐宛如已经换上了一套香奈儿的早春斜纹软呢套装,珍珠白的底色上,用金线绣著细密的山茶暗纹。她没有补妆,素净的脸上,反而因著一丝旅途前的兴奋,透出几分少女般的,明亮神采。
    她靠在叶远肩上,手里把玩著一只小巧的,用白金和钻石打造的地球仪钥匙扣。
    “德·哈克特家族的人,一开始还不愿意出租城堡。”她轻声说,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八卦,“他们说,那是家族的灵魂,从不对外开放。”
    “然后呢?”叶远闭著眼,似乎已经睡著了。
    “然后,我让瑞士的律师,给他们发了一份,关於他们家族信託基金,在巴拿马和开曼群岛,几笔『税务优化』操作的,尽职调查报告草案。”
    叶远睁开眼,看著她。
    唐宛如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半小时后,那位老侯爵亲自打电话来,不仅愿意出租,还附赠了他私人酒窖里,1945年份之后的所有藏酒。他说,能接待我们,是『荣耀』城堡的荣幸。”
    叶远没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这个女人,有时候,確实比他开的任何一剂药方,都更提神醒脑。
    湾流g700,这架號称“空中法拉利”的顶级私人飞机,正静静地停在卢顿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上。机组人员早已在舷梯下列队等候,看到宾利驶近,机长亲自上前,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机舱內部,完全看不出这是一架飞机。
    更像是一间,悬浮於万米高空的,丽兹酒店顶层套房。
    地板上铺著手工编织的,浅灰色羊绒地毯。每一张座椅,都由爱马仕的工匠,用最顶级的togo小牛皮包裹,缝线的顏色,都与唐宛如外套上的金线,別无二致。空气中,飘散著她最喜欢的,jomalone白茶与柑橘的定製香氛。
    两人刚一落座,一位穿著笔挺制服的空乘,便端著一个银质托盘,送上了两杯温热的,用骨瓷杯装著的,手冲耶加雪菲。
    “唐小姐,叶先生,早餐已经备好。主厨推荐,是佩里戈尔的黑松露炒蛋,配5j火腿和现烤的法式牛角包。”
    叶远看著窗外,伦敦的城市灯火,在晨曦前的薄雾中,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有粥吗?”他问。
    空乘愣住了。机上那位从巴黎乔治五世酒店挖来的米其林三星主厨,显然没有准备过这种食材。
    唐宛如却笑了。
    “去,用依云水,最好的越光米,加上昨天从苏格兰空运来的乾贝,给他熬一碗。”她吩咐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是,唐小姐。”
    飞机平稳地爬升,刺入云层。
    唐宛如从一旁的冰桶里,取出一瓶已经醒好的,沙龙“s”香檳,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她晃著杯中金色的液体,看著叶远,“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法国厨子,去研究怎么熬一锅最好的白粥。”
    “我只是觉得,”叶远看著她,很认真地说,“你开心就好。”
    唐宛如的心,像是被那金色的香檳气泡,轻轻地,撞了一下。
    她端起酒杯,凑到他唇边。
    “尝尝,配白粥,应该不错。”
    一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诺曼第的多维尔-圣加蒂安机场。
    没有海关,没有边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