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內,完成对勒纳尔-富凯银行,在全球范围內,所有提供技术支持、数据分析、以及法律顾问服务的,三十七家,二、三级供应商的,全部收购。”
    “他不是想砸我的房子吗?”
    “那我就把他用来砸房子的那些石头,都买下来,砌成我的,新围墙。”
    一个小时后。
    巴黎的天空,彻底放晴。
    全息投影上的数据,已经由全线飘红,转为了一条,平稳的,绿色的直线。
    伦敦、纽约、香港的金融市场,经歷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多空大战。
    最终,以空头,全军覆没,爆仓离场,而告终。
    唐宛如的商业帝国,不仅毫髮无伤,反而因为这次精准的“反吞噬”操作,市值,逆势上涨了百分之七。
    宅邸的管家马塞尔,再次推著餐车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端上来的,是一只,用天鹅绒盒子装著的,爱马仕皮质相册。
    相册是经典的小牛皮,搭扣是纯银的。
    马塞尔將相册,恭敬地,放在了唐宛如面前。
    “女士,您吩咐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专机將在半小时后,送往勒纳尔-富凯先生的办公室。”
    唐宛如打开相册。
    扉页上,是她和叶远,在诺曼第那片悬崖上,吃野餐的照片。
    背景,是那个通往洛克菲尔家族圣地的,漆黑洞口。
    照片下面,用优美的体字,烫著一行金色的法文。
    唐宛如合上相册,递给马塞尔。
    她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看著窗外,庭院里,那棵百年树龄的,法国梧桐。
    “叶远。”
    “嗯?”
    “刚才,我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要输了。”她轻声说。
    那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骄傲与自信,只剩下一点,卸下所有偽装后的,坦诚。
    叶远放下手里的青小碟,看著她。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叶远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风再大,也吹不走,一座山。”
    唐宛如看著他,看了很久。
    她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静的湖面。
    “不。”她直起身,看著他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映著窗外的阳光,和他的倒影。
    “因为风起时,你在。”
    勒纳尔-富凯银行总部,位於巴黎第八区,一栋被常春藤覆盖的奥斯曼风格建筑里。阿兰·勒纳尔-富凯的办公室,占据了整个顶层。这里没有现代化的玻璃幕墙,只有一扇能俯瞰蒙索公园的,巨大的拱形窗。房间里,瀰漫著雪茄和旧书的味道。
    一个用红色togo小牛皮包裹的盒子,被秘书轻轻放在了他那张,路易十六时期的,黑檀木办公桌上。盒子上,没有任何品牌標识,只有一个烫银的,小小的马车图案。
    阿兰·勒纳尔-富凯正在签署一份文件,他用的,是一支笔尖磨损得恰到好处的,万宝龙“文学家系列-海明威”。他没有抬头,直到签完最后一个字母,才放下笔,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本相册。
    他翻开了扉页。
    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一片悬崖的边缘。女人笑得明媚,男人神情淡然。他们身后,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背景,是诺曼第永恆的海与天。
    照片下方,一行金色的体法文,像一句优雅的诅咒。
    “风景不错,下次,请您一起来。”
    他的手指,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古董座钟里,黄铜齿轮嚙合的,细微声响。他没有愤怒,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合上相册,拿起桌上的內线电话。
    “让·皮埃尔,”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联繫一下德·蒙塔古公爵。告诉他,我个人,愿意全额赞助他孙女今年的『名媛成年舞会』。另外,帮我送一份请柬,给克里斯蒂安·德·瓦卢瓦伯爵。就说,故人之女,回巴黎了。”
    掛断电话,他走到窗边,看著楼下公园里,那些推著婴儿车,悠閒散步的巴黎人。
    他的商业帝国,在今天早上,经歷了一场惨烈的,无声的战爭。他输了。输得乾净利落。但他知道,对付唐宛如这种女人,金钱,是最无效的武器。
    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老钱”,从不炫耀財富。他们炫耀的,是血统,是歷史,是那些,刻在骨头里,外人永远无法融入的,圈子。
    他要做的,不是砸掉她的房子。
    而是提醒她,她那座用金钱堆砌的,华丽的城堡,地基之下,埋著什么。
    唐宛如的宅邸里,那场金融风暴的硝烟,已经散尽。
    叶远正坐在庭院的石阶上,手里拿著一把,从厨房借来的,专门用来剔骨的小刀,在修理一盆,被园丁修剪得有些过度的,路易十四玫瑰。他的动作,专注而精確,像是在分离一根,最精细的神经。
    唐宛如换了一身纪梵希的黑色小羊皮连体裤,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在干什么?”
    “这根枝条,被剪断了营养输送的路径。”叶远用刀尖,在玫瑰的茎秆上,轻轻划开一道微不可见的切口,“给它换条路走。”
    唐宛如看著他,阳光下,他低垂的眼睫,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觉得,巴黎歌剧院的浮华,华尔街的血雨腥风,都不如眼前这一刻,来得真实。
    “走吧。”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给你买件,能抬起胳膊的衣服。”
    半小时后,旺多姆广场。
    尚美巴黎(chaumet)的旗舰店,清空了所有客人。品牌第七代传人,约瑟夫·萧邦,亲自接待了他们。
    “这是我们刚刚完成的,『瀚海史诗』高级珠宝系列。”约瑟夫將一个巨大的丝绒托盘,摆在他们面前。托盘中央,是一顶用白金、蓝宝石和钻石,打造的冠冕,造型是一艘,正在乘风破浪的帆船。
    “灵感来自拿破崙远征埃及。”约瑟夫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