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一条出来。”唐宛如说,“我需要一架能適应极地气候的飞机,一支最好的后勤保障团队,以及,一张进入那个『黑洞』的通行证。二十四小时內。”
    “明白。”
    二十小时后。
    范堡罗机场,一个不对公眾开放的私人机库。
    一架湾流g700静静地停在里面。这架飞机的涂装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一种哑光的钨钢灰,在灯光下吸收著所有光线,像一头来自未来的隱形怪兽。
    机身上没有任何標识,只有机翼下方一个极小的,由字母“t”和一只凤凰组成的徽记。
    机舱內部,看不到任何奢华的木纹和真皮。墙壁、天板和地板,都由一种深灰色的碳纤维复合材料一体成型。没有舷窗,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曲面oled屏幕,实时显示著机外的景象,清晰度远超人眼。
    与其说这是私人飞机,不如说是一个飞行的安全屋。
    机舱后部,是一个独立的装备区。两套定製的极地探险服,整齐地掛在恆温装备柜里。
    那不是任何市面上能买到的品牌。服装由一家专为瑞士军方提供特种装备的公司设计,外层是石墨烯涂层的复合面料,可以隔绝零下七十度的低温,同时具备防弹功能。
    叶远拿起一件,捏了捏面料。
    “內衬的自加热系统,用的是柔性电热膜。能量转化效率很高,但电磁辐射可能会干扰精密仪器。”他看向唐宛如,“你那块百达翡丽,最好別戴。”
    唐宛如正在穿戴一套同样是定製的,象牙白色的连体飞行服,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飞机平稳地爬升到一万五千米的高空。
    oled屏幕上,下方是连绵不绝的,被夜色笼罩的俄罗斯冻土。
    唐宛如面前的桌板上,放著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大吉岭的夏摘茶。”叶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茶叶在运输过程中,受潮超过了十二个小时。所以单寧的析出速度,比正常快了百分之七。口感会偏涩。”
    唐宛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她放下茶杯,看向叶远。他正看著面前屏幕上显示的,关於“阿港”地区的,高精度卫星地图。
    地图上,那个坐標,被一个红圈標註出来。那是一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被冰雪覆盖的针叶林。
    “这个坐標,在两条地质断裂带的交匯处。”叶远指著屏幕上几条细微的等高线,“理论上,地壳活动会很频繁。但根据最近五十年的地震波数据,这里,平静得像一块岗岩。”
    “除非,”他放大地图,“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吸收了所有的应力。”
    唐宛如看著他专注的侧脸。在柔和的舱內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此刻正凝视著一片冰冷的地图。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和这架飞机很像。
    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分朴素。但內里,却蕴藏著足以顛覆一切的,精密而强大的力量。
    “你的手。”唐宛如忽然开口。
    叶远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的皮肤,比其他手指,要粗糙百分之十二。”唐宛如看著他,眼神里带著一丝探究,“角质层有规律性的,增厚现象。”
    “这是常年翻阅,古籍善本造成的,物理性磨损。”
    叶远看著她,第一次,没有立刻给出科学解释。
    “你怎么……”
    “我猜的。”唐宛如拿起那杯被他判定为“偏涩”的红茶,又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飞机开始下降。
    屏幕外的景象,不再是漆黑的夜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耀眼的,纯白。
    飞机降落在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冰封的河道上。这里没有塔台,没有跑道灯,只有几辆黑色的,履带式全地形越野车,像沉默的甲虫,静静地等在雪地里。
    舱门打开。
    一股夹杂著冰晶的,刀子般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零下四十度。
    一个穿著同样制式探险服,脸上裹著防寒面罩,只露出一双蓝色眼睛的男人,快步走了上来。
    “唐女士,叶先生。”他的声音,通过面罩里的通讯器传出,带著一种金属质感,“我是阿尔法小组的指挥官,伊戈尔。欢迎来到,雅库茨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远方,那片在苍白的日光下,显得格外阴鬱的针叶林。
    “『阿港』,就在那片林子的下面。”
    伊戈尔和他的阿尔法小组,是凯萨琳从一家总部位於日內瓦的私人军事承包商那里,以三倍於行业標准的价格,临时“租借”来的。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至少十年的极地作战经验。
    为他们配备的,是三辆经过深度改装的“舍普”全地形车。这种有著巨大低压轮胎,外形像个丑陋方盒子的怪物,是地球上通过性最强的陆地载具。
    车厢內部,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原本粗糙的军用內饰被全部拆除,换上了碳纤维和灰色的alcantara面料。座椅是义大利家具品牌poltrona frau定製的,填充物是记忆凝胶,能最大程度吸收顛簸。空气循环系统內置了医用级的过滤器和加湿器,將车外的严寒与乾燥,彻底隔绝。
    这不像是一次深入禁区的探险,更像是一场,从一个移动的奢侈品套房,去往另一个地,短途旅行。
    叶远正看著厚达五厘米的防弹玻璃窗外。一望无际的,被冰雪覆盖的西伯利亚针叶林,在视野里缓缓后退。整个世界,只剩下黑色的树干,和纯粹的白。
    “这辆车的轮胎气压,是0.5个大气压。在雪地行驶时,接触面积很大,但轮胎橡胶在零下四十度的环境下,弹性模量增加了百分之三十。这导致了一种,频率在12赫兹的,高频微震。”
    叶远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
    “长时间乘坐,会引起,內臟器官的,共振性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