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站著一道彻底隔绝了所有信號的身影。
    一个被物理断网的仿生人,死寂的没有一丝生命跡象。
    他的面前。
    是一条盘旋向上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疯子的剧场。
    是这场血色交响乐的指挥台。
    ……
    与此同时。
    圣马可广场,已是炼狱。
    狂暴的能量撕开大地,爆炸的火光將威尼斯的夜空映成一片血红。
    那道纯黑的身影,就是风暴的最中心。
    是克莱因这场盛大葬礼上,唯一的悼词。
    克莱因的“蛛网”在短暂的沉寂后,发动了疯狂到极致的反扑。
    无数潜藏在城市阴影中的机械蜘蛛、自律无人机、电磁脉衝陷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瞬间就將阿德勒的“哨兵”部队彻底淹没。
    重型外骨骼装甲在密集的能量射线下被轻易熔穿、撕裂。
    那些经过天价基因改造的超级士兵,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为一具具焦炭。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指挥中心內,阿德勒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些迅速熄灭的生命信號。
    他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冰蓝色的电子眼,亮得骇人。
    他只是对著通讯器,吐出两个字。
    “继续。”
    停顿一秒。
    “不惜代价。”
    这是叶远的计划。
    用阿德勒最昂贵的“玩具”,用那些注入了天价基因药剂的“哨兵”部队,去填满那个疯子永无止境的杀戮欲。
    用人命,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叶远攻入王座爭取时间。
    也为唐宛如,撕开一条直通敌人心臟的血路!
    唐宛如,没有辜负这份用无数生命铺就的机会。
    她没有像“哨兵”部队那样,用血肉之躯去硬撼钢铁洪流。
    她的身影在枪林弹雨和爆炸的火光中高速穿行,每一次变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射线。
    快!
    快到监控系统只能捕捉到一连串正在消失的残影!
    她脚下的地面刚刚被能量束烧熔,她的人已经出现在十米之外。
    一台自律炮塔刚刚完成锁定,下一秒就被从中断成两截,火四溅。
    她不与任何敌人缠斗,攻击只为清除前进路线上最直接的障碍。
    整个战场在她眼中,变成了一张由弹道和爆炸范围构成的死亡网络。
    而她,是唯一能在蛛网之上,精准踩在每一根丝线缝隙间的舞者。
    她的目標,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座高耸入云,正在俯瞰这场屠杀的钟楼!
    三台履带式重型机器人刚调转炮口,红色的锁定框还未套住她的身影。
    她已经一个反物理的折转,切入了它们的视觉死角。
    弓开满月。
    咻!咻!咻!
    三支黑箭拖著妖异的红色尾焰,以超越动態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爆射而出!
    目標並非厚重的装甲。
    而是炮塔和底盘连接处,那不足一厘米的致命缝隙!
    箭矢,精准没入!
    下一秒。
    轰!轰!轰!
    三台巨大的战爭机器,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內部炸开,变成三团吞噬一切的火球!
    唐宛如没有半分停顿。
    她的脚尖在一块被炸飞的,还刻著古老浮雕的石板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冲天而起。
    半空中,她一个匪夷所思的凝神,一道从总督宫方向射来的高能雷射擦著她的作战服边缘射空。
    同时。
    她手中的能量弓,再次拉开。
    这一次,弓弦上没有实体箭矢。
    一道纯粹由能量构成的,比雷射更璀璨的光箭,瞬间凝聚成形!
    目標——总督宫顶层!
    那个藏在滴水石兽后面的雷射发射器!
    “再见。”
    她红唇轻启。
    轰——!
    比刚才剧烈数倍的爆炸,在总督宫的顶层绽放!
    那座传承了数百年的威尼斯地標建筑,在这一刻,被狂暴的能量硬生生轰塌了一角!
    碎石与火焰,暴雨般落下。
    钟楼顶层。
    克莱因屏幕上的一角,代表总督宫火力的信號,瞬间转为代表损毁的红色,然后,彻底熄灭。
    他脸上病態的狂喜,第一次,凝固了。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火光中孑然而立的黑色身影。
    “有意思……”
    他低声喃喃,嘴角重新咧开,那是一种混杂著愤怒与极致兴奋的,更加扭曲的笑容。
    “越来越有意思了!”
    衝击波撕碎了奢侈品商店的橱窗。
    爱马仕的铂金包滚落在焦黑的残骸里。
    百达翡丽星空腕錶的錶盘碎裂,指针永远停摆。
    人类顶级的物质文明,此刻与断壁、钢铁、鲜血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扭曲的末日之景。
    唐宛如就站在这片景的中央。
    她手中的能量弓,幽幽发光。
    一点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颊。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腥甜,带著铁锈味。
    復仇的滋味。
    突然!
    整个广场上所有正在攻击的机械单位,动作戛然而止。
    疯狂的火力网,瞬间死寂。
    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默笼罩了战场。
    钟楼的底部,一扇厚重的合金巨门缓缓升起。
    门后,不是人。
    而是一台通体漆黑,比重型外骨骼装甲还要庞大一倍的战爭机器。
    猩红的独眼镜头,发出机械转动的微弱嗡鸣,精准锁定了广场中央的那道黑色身影。
    一个经过电音处理,混杂著癲狂笑意的声音,从战爭机器的扩音器中炸响,迴荡在整个圣马可广场。
    “捉迷藏,该结束了。”
    那声音顿了顿,变得低沉而亲昵,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我的……小玫瑰。”
    与此同时。
    钟楼內部。
    叶远踏上了通往顶层的旋转楼梯。
    空气里是檀香混合著陈腐木料的味道,古老,静謐。
    也致命。
    叶远踏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琴弦上。
    空气的湿度、温度、气压,每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都是一个致命的音符。
    抽乾氧气的窒息陷阱。
    撕裂神经的次声共振。
    扭曲感官的致幻气体。
    克莱因將最尖端的杀人科技,天衣无缝地隱藏在这副古典的皮囊之下。
    但叶远只是走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他没有破解。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每一个细胞的代谢频率……他主动將自己变成了这栋建筑的环境参数之一。
    在防御系统“蛛网”无休止的扫描中,叶远这个入侵者,就这么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