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许离开。”
    ……
    那辆定製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向南郊。
    车厢內,安静得可怕。
    唐宛如靠在车窗上,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白天的肾上腺素褪去后,巨大的疲惫和担忧,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车子一个轻微的顛簸,她的头一歪,轻轻地,靠在了身旁叶远的肩膀上。
    叶远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肩头一沉。
    属於唐宛如的重量,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压了上来。
    一股清洌的玫瑰香气,混著她髮丝的温度,钻进鼻腔。
    叶远微微侧头。
    睡梦中的唐宛如,眉心依然紧蹙,白天里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散得一乾二净,只剩下掩不住的疲惫。
    叶远抬起手,又缓缓放下,最终没有惊动她。
    他朝前方的司机,比了个向下压的手势。
    车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行驶得如履平地。
    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
    时间在静謐中流逝。
    直到车身完全停稳,前排传来司机压低的声音。
    “叶先生,到了。”
    叶远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这才抬起头,看向窗外。
    一片死寂。
    远处,废弃钢铁厂的巨大黑影,在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轮廓。
    就是这里了。
    他低头,看著还在熟睡的唐宛如,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宛如,醒醒。”
    “我们到了。”
    远处,一座巨大而破败的钢铁工厂,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黑洞洞的厂房窗口,如同怪物张开的巨口,散发著不祥的气息。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还安稳地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沉的唐宛如。
    风暴,来了。
    唐宛如被那声轻唤惊醒,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靠在了叶远的肩上。
    肩头还残留著他西装布料的质感,和那份坚实温热的触感。
    唐宛如的脸颊,瞬间升起一股不自然的燥热。
    “到了。”叶远的声音將她拉回现实。
    他已经推开车门,站在了外面,仿佛对刚才的“依靠”毫无察觉。
    唐宛如定了定神,跟著下车。
    一股混合著铁锈和尘土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那座废弃的钢铁厂,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头匍匐的史前巨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它空洞的眼窝,死寂,且不祥。
    劳斯莱斯幻影那优雅的车身,停在这片废墟前,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两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
    两辆黑色的奔驰g63,发出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一左一右,精准地停在了劳斯莱斯的身后,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夹角。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八名穿著黑色作战服,戴著战术耳麦的保鏢,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迅速在周围布控。
    为首的保鏢队长快步走到唐宛如面前,躬身道:“唐总,已经清空外围,隨时可以突进。”
    这些,是唐家豢养的顶级安保,每一个都曾是特种部队的精英,退役后被高价聘请,年薪高达三百万,只为保护唐家核心成员的安全。
    唐宛如刚想下令,叶远却抬起了手。
    “不用。”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目光甚至没有看那些全副武装的保鏢一眼。
    “人太多,会打草惊蛇。”
    他的视线,扫过眼前那片庞大的钢铁迷宫。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起他西装的衣角,他整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
    唐宛如屏住了呼吸。
    保鏢队长也是一脸错愕。
    这是在干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远处厂房钢铁结构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呜呜”声响。
    突然。
    叶远睁开了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精准。
    “c栋,三號仓库,顶层,西北角。”
    他吐出一串清晰无比的方位。
    保鏢队长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价值十万的军用级电子罗盘。
    叶远所指的方向,分毫不差!
    “你怎么……”唐宛如的声音都在发颤。
    “听声辨位。”叶远言简意賅,已经迈开步子,朝著那栋標记著“c”的巨大厂房走去,“以前学医时练的,听心跳,听呼吸。”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那个位置,有一个人的呼吸,很微弱,频率不正常。”
    唐宛如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
    是琳达!
    她不再犹豫,立刻提著裙摆跟了上去,只对身后的保鏢队长扔下一句话。
    “守住这里,等我命令!”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钢铁巨兽张开的巨口。
    厂房內部,比外面更加破败。
    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空气中瀰漫著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废弃的传送带,巨大的衝压机,像一具具冰冷的骸骨,沉默地佇立在黑暗里。
    唐宛如那双八千元的红底鞋,踩在满是碎石和玻璃渣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而走在前面的叶远,脚步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精准地避开了地面上所有的障碍物,仿佛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很快,他们来到了三號仓库的门前。
    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掛著一把锈跡斑斑的大锁。
    叶远没有丝毫停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金属物体。
    唐宛如看清了,那是一根……银针。
    他用来针灸的银针。
    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叶远將银针插进了锁孔,手腕微动,只听“咔噠”一声轻响。
    那把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大锁,应声弹开。
    唐宛如彻底呆住了。
    门被推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涌了出来。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零件,在角落里,一个被绳子捆在椅子上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琳达!
    她低著头,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琳达!”唐宛如发出一声惊呼,就要衝过去。
    “別动!”
    叶远一把拉住了她,声音冷得像冰。
    他快步上前,手指在琳达的颈动脉上轻轻一搭。
    “还有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