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两人坐进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內空间宽敞的过分,空气里浮动著高级皮革混合冷冽木质的淡香。
    车子平稳驶离酒店,悄无声息地匯入车流,一路向西。
    唐宛如靠在椅背上,身体却无法真正放鬆。她侧头看著身旁开车的男人,他神情专注,下頜线绷得有些紧,仿佛前方不是平坦的马路,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处境才是龙潭虎穴。
    窗外的摩天大楼被一栋栋甩在身后,天际线逐渐开阔,钢筋水泥的丛林被大片葱鬱的绿意取代。
    阳光穿过树梢,在车內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唐宛如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隨著车速越来越快,也愈发沉重。
    她终於还是没沉住气。
    “我们到底要去哪?”
    “郊区。”叶远目视前方,惜字如金。
    这个回答说了等於没说。唐宛如眉心拧起,换了个更直接的问题:“去郊区干什么?”
    叶远没再作答,只留给她一个线条分明的侧脸。
    唐宛如有些气闷,乾脆转过头去,盯著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盘算著各种可能性。
    绑架?不像,谁家绑匪用迈巴赫当作案工具,嫌目標不够大?
    她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开口:“叶远,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我可提醒你,我不值钱,卖了还得倒贴运费。”
    叶远终於有了点反应,他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薄唇轻启。
    “卖你,亏本。”
    “……”
    唐宛如被他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行,算他狠。
    车內的气氛又一次回归死寂。
    又开了近半个小时,车子拐上一条私家公路,路口站著身穿制服的安保,在看到车牌后,立刻躬身行礼,打开了雕繁复的黑色铁艺大门。
    唐宛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阵仗……
    车子沿著铺满白色碎石的道路缓缓前行,道路两旁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巨大园。
    当那座恢宏的古堡毫无预兆地撞入视野时,唐宛如整个人都定住了。
    那是一座典型的法式古堡,灰白色的石墙上爬满了盛开的蔷薇藤蔓,尖顶的塔楼高耸,直指云霄。古堡前的巨型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水声泠泠,隔著车窗都能感受到那股清凉的水汽。
    这地方,像是直接从欧洲中世纪的油画里搬出来的。
    车子稳稳停在古堡门前。
    叶远熄了火,车內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唐宛如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的念头。
    这傢伙祖上是哪个国家的贵族?还是说……他其实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
    叶远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终於正眼看她。
    他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神呆呆地望著窗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下车。”
    唐宛如机械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个长久以来盘旋在心底的疑问,此刻再也压抑不住。
    “叶远……你到底是谁?”
    门口站著两排穿著黑色西装的保鏢,个个身形挺拔,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都配著武器。
    “这是……”
    “我在法国的一处住所。”叶远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动作绅士的仿佛只是邀请她去喝杯下午茶。
    “住所?”唐宛如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么大的古堡,你管它叫住所?”
    她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崩塌。这比昨晚的枪战还让她觉得不真实。
    “不然呢?”叶远理所当然地反问,“叫行宫?太招摇了。”
    唐宛如被他一句话噎得死死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跟著叶远走进古堡。
    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一个巨大的穹顶大厅展现在眼前。天板上垂下的巨型水晶吊灯,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墙上掛著的一幅幅古典油画,隨便哪一件都足够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
    唐宛如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中世纪某个王公贵族的宫殿。
    “叶先生。”
    一个穿著燕尾管家服、头髮白的老者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躬身行礼。
    “安托万。”叶远点点头,“客人到了吗?”
    “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嗯。”
    叶远转身,看向还在四处打量的唐宛如,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进了大观园的猫。
    “跟我来。”
    两人上了二楼,走过一条铺著红毯的长长走廊,最终停在一扇雕的厚重木门前。
    叶远推门进去。
    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中瀰漫著旧书和皮革的混合气息。
    窗边的真皮沙发上,坐著一个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下的双眼透著精明,手里端著一杯红酒,正悠閒地品著。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
    唐宛如看清他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是昨晚那个自称“维克多”的男人!
    “叶先生。”维克多站起来,脸上掛著温和的笑容,仿佛昨晚的衝突从未发生,“您终於来了。”
    叶远没说话,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姿態慵懒地靠进沙发里。
    唐宛如僵在原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昨晚那冰冷的枪口似乎又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別紧张,唐小姐。”维克多朝她举了举杯,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我今天来,是谈合作的。”
    “合作?”唐宛如咬牙,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昨晚你们的人差点杀了我们,现在跟我谈合作?”
    “那是一个不幸的误会。”维克多摇摇头,“昨晚的行动,是我们下面的人擅自做主,先知已经严厉地处理了他们。今天我来,是代表先知,向叶先生郑重道歉的。”
    他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叶先生笑纳。”
    叶远连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只是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
    “先知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维克多推了推眼镜,“星盘。”
    “只要叶先生愿意交出星盘,我们可以保证,从今往后,暗影的人绝不会再骚扰您和唐小姐一分一毫。甚至,我们还可以帮您扫清在欧洲的一切障碍,让您的事业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