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选司的文卷库中。
    沈墨轩仔细翻看著兵部的舆图文册。
    他所看的重点,便是从铁匣关到上京,这一路上关隘兵马的布防情况。
    沈墨轩作为上京第一才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些兵部的文册舆图,他只要看过一遍都能记在脑中。
    他之所以冒左相之名,来兵部偷看大梁北疆的布防舆图。
    是因为在他心中,已经萌生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沈墨轩因为毁容,自知在大梁已经是官途断绝。
    什么登堂拜相成就一番大事,早已是梦中泡影。
    左相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最多也就是给他安排一个閒职养老。
    而沈墨轩这人,又野心极大。
    他绝不甘心,自己就如此的碌碌无为终老一生。
    他想要权力,他想要力量,他更想要对李原復仇!
    他也想让左相看看,放弃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沈墨轩冥思苦想,终於为自己谋划了一条出路。
    既然这大梁的官做不得了,那北蛮的官能不能做呢。
    自己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与其在大梁终老,不如去投靠北蛮。
    凭藉著北蛮人的战力,再有自己出谋划策,大可一举荡平这梁国的江山。
    若是我能帮著铁勒人拿下大梁,那给铁勒人当个宰相又有何不可。
    其实北蛮的很多部族,对於从梁国主动投奔过去的文人很是看重。
    因为这些文人掌握著很多北蛮人不会的知识。
    比如天文,历法,医药冶金。
    以前在几大部族之中,也確实出现过任命梁人为官的先例。
    沈墨轩绝不甘心自己碌碌无为,於是下决心决定要赌上一把。
    此生自己若不能封侯拜相,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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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北蛮人的宰相,北蛮人的万户侯。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要去投靠北蛮,就要有人家感兴趣的见面礼才行。
    所以这份北疆布防图,就是他为铁勒人准备的礼物。
    而那位方大人,也不疑有他。
    只是以为,是左相大人忧心北疆边防。
    这才派这位沈公子过来兵部查看。
    看著独目断臂的沈墨轩,在那里仔细的翻看著北疆的兵马舆图,方大人的心中还有些感动。
    沈大人受伤这么重居然还能如此忧心国事,真是让人敬佩。
    他还好心的给沈墨轩沏了杯茶,好让沈大人润润喉咙。
    沈墨轩差不多看了一个时辰。
    將铁匣关到上京之间的兵马驻地与关隘,都暗自记在了心中。
    隨即便起身揉了揉额头,略感有些疲乏。
    他心中有些遗憾,兵部的文卷库中,没有北川道的布防图。
    若是能將李原在北川的布防图献给铁勒人,想来他们定然会对自己更加的器重。
    沈墨轩一转头,正看见方大人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写著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得手,北疆布防图已经详细的记在了脑中。
    所以也有閒心,想看看方子谦在忙些什么差事。
    几步走到了桌前,发现方大人正在写一份准备发往北川给青原侯李原的文书。
    沈墨轩发现是发给李原的文书,眼睛瞬间睁大。
    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不在意的对方子谦轻声问道。
    “方兄,这文书是做什么的?”
    见沈墨轩出言相问,方子谦不疑有他,隨口答道。
    “哦,是这样。”
    “青原侯晋爵之后,关於这食邑之事,一直是悬而未决。”
    “后来这青原侯为了主动示好朝廷,愿意將自己食邑划分到遂州。”
    “上面的几位大人也都点头同意了。”
    “我这正在准备兵部的相关文牘。”
    听闻是李原划分食邑的事情,沈墨轩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给勛贵划分食邑,不应该是户部的差事吗?”
    “怎么要由你们兵部来做。”
    方子谦嘆了口气。
    “沈大人,你有所不知。”
    “这给勛贵划分食邑,就是在別人的身上割肉。”
    “一个处置不好,是要得罪遂州本地官绅的。”
    “户部那些人油滑的很,他们根本就不想掺和此事。”
    “便推脱说青原侯本是武勛,他划分食邑的事情应该也由咱们兵部来管。”
    “让咱们兵部先出具一份文书,等我们出具好了,他们在附上一份。”
    “户部这些的傢伙,就是想把责任都给推乾净了。”
    “高大人是老好人,没怎么想便应下了,所以这齣具文书的差事便推到了咱们武选司。”
    说罢他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墨轩想了一下,忽然出言问道。
    “刚才方兄说李原在遂州划分食邑,是故意向朝廷示好。”
    “这是怎么回事?”
    方子谦微微一笑说道。
    “这倒不难理解。”
    “那些地方上的军头,都希望自己的食邑能连成一片。”
    “如此,调动兵马粮秣便会方便许多。”
    “遂州虽然离北川不远,但隔著扶苍山,兵马粮食往来需要数日的路程。”
    他又看著沈墨轩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可不要小看这几日的路程,一旦打起来,这几日可是能决定生死的。”
    “所以青原侯自请將食邑划拨到遂州,就是在自我分兵,有意让自己的兵马分驻两地。”
    “所谓兵聚则战,兵散则熄,我不把兵马都集中在一处,这就是在跟朝廷示好。”
    其实这是这位方大人,听兵部侍郎李秉孝閒暇时分析的。
    他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今日便说与沈墨轩听。
    沈墨轩这人更是不知兵。
    他听了方子谦的分析也觉得有理,於是也微微点头,隨即他又有意无意的问道。
    “方大人,若是朝廷想进一步削弱那青原侯这种军头的实力。”
    “又该如何做呢?”
    方子谦先是一愣,也没多想,便笑著说道。
    “这个也简单。”
    说著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了一大摞的文书。
    “这些时日,遂州將军空缺遂州正堂身染重病。”
    “这上令不达,遂州的兵户们更是消极厌战。”
    “以至於当地盗匪横行,豪强作乱。”
    “朝廷若是想削弱青原侯,只要命他在遂州捕盗拿贼,肩负起遂州治安之责即可。”
    方子谦见沈墨轩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太懂的表情,於是便解释道。
    “沈大人,你想啊。”
    “勛贵要如何捕盗拿贼,定然还是要动员本地兵户。”
    “这兵户都是些什么德行,你必是了解的。”
    “若要让他们出力,这钱粮定然是少不了。”
    “上面不拨发粮餉,那青原侯就得自己出。”
    “若要镇住遂州这么大的地界。”
    “那得需要多少钱粮够填的。”
    “他在遂州只有一千五百户的食邑。”
    “怕是徵收的钱粮,都不够剿匪平乱的。”
    “你说这不是削弱,是什么啊?”
    原来如此,沈墨轩觉得有理听了连连点头。
    隨即又听那方大人说道。
    “不过这么做,却是对北疆的边防有害无益。”
    沈墨轩立刻问道。
    “方兄,这又怎么说?”
    方子谦端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说道。
    “沈兄弟你想,青原侯一共就被朝廷封了两千户食邑。”
    “却有一千五百户在遂州。”
    “也就是说,青原侯的主力兵马,平日里必定会安置在遂州。”
    “若是这些兵马,被遂州本地捕盗拿贼的事情给拖住。”
    “一旦北蛮来犯北川,青原侯要从遂州调兵必然是麻烦。”
    “这闹不好就要吃大亏。”
    方子谦这是在用大梁寻常勛贵养兵的模式在套李原。
    但他根本不知道,李原的麾下早已拥兵数千,根本不可能被困於一地。
    不过他的话,却是让沈墨轩的眼睛发亮。
    自己想报復李原寻不到机会。
    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