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上心,姜翎月想了想,又继续道:“你身边可有年老得力的嬤嬤照料?”
    宫里的老嬤嬤们不一定自己生產过,但一定见过后妃们生產。
    该小心注意的,基本上都瞭然於心。
    而赵美人却摇摇头,“並无。”
    这一届新入宫的秀女们,位份都低,带著两个贴身丫鬟已经是极致,哪里能有家中的老嬤嬤带进来。
    至於宫里,能用得上嬤嬤的,起码也得是五品以上。
    她不过一个小小美人,即便身怀有孕,但怀孕三月有余,皇帝却连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更別提给她额外的厚待。
    身边当然是没有嬤嬤伺候的。
    姜翎月眉头微蹙,她身边倒是有两个嬤嬤。
    一个她还没摸清来路,不敢送去赵美人身边,至於钱嬤嬤,她是皇帝的人,若去到赵美人身边必定会尽心尽责。
    她看了眼伺候在旁的钱嬤嬤,面露迟疑。
    钱嬤嬤人老成精,一眼看出主子的打算,急忙低下头,不著痕跡朝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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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翎月最后还是没有送人,惻隱之心动归动,但她还没有好心到让自己担风险的程度。
    万一钱嬤嬤不是皇帝的人呢?
    事关皇嗣,她不敢冒险。
    两人又坐了会儿,直到天边的晚霞光芒渐渐散去,姜翎月方才起身道:“该回去了。”
    赵美人紧跟著起身,两人並肩走到台阶处,就见她脚下踩空,身子晃了晃,姜翎月嚇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仔细脚下,你是双身子的人!”
    说罢,又回头对著那两个宫婢道:“还不过来扶著你们主子!”
    “是!”两个面色发白的宫婢上前。
    她难得如此冷肃,赵美人似嚇著了,神情唯唯诺诺,一直到下了观景亭都没有说话。
    “行了,回去吧,”姜翎月挥挥手,道:“待会儿本宫叫陈太医去给你请个脉,可別惊了胎气。”
    她带著钱嬤嬤和锦玉锦书转身就走,赵美人主僕三人在原地目送她走远。
    其中一个宫婢道:“方才真是多亏了婕妤娘娘。”
    是啊,真是多亏了她……
    赵美人看著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眸底神色不明。
    后宫所有女人都巴不得她生不出这个孩子,只有这位独占圣宠的婕妤娘娘,竟然真的半点不妒……
    她缓缓挺直了脊背,道:“走吧。”
    …………
    姜翎月从御园回来,才踏进寧安宫的宫门,就见到正殿外侧立著的刘榕,顿时有些吃惊。
    皇帝今儿来的挺早啊。
    刘榕见这祖宗回来,急忙迎了上来,“娘娘快进去吧,陛下来了有一会儿了,在里头等您呢。”
    ……明明今早儿才从这离开,怎么说的好像多久没见著她一样。
    姜翎月腹誹了一句,偏头吩咐锦书:“去小厨房,端碗冰牛乳来。”
    言罢,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正好,她也有事想同他说说。
    殿內,祁君逸端坐在窗前的茶几旁,手中正在翻阅著什么。
    ——正是她这些天,閒来无事写的字画。
    姜翎月脑子『嗡』得一声炸开,呆立在原地,迅速回想了一遍自己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后,五感才慢慢恢復,一抬眼,就见那边的帝王正巧也抬眼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自空中交匯了一瞬,姜翎月率先道:“陛下今日政务不忙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回来…
    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心头因为她写的这些,字字句句都透著弃情绝爱意味的字而恼怒的祁君逸面色微缓。
    他指了指对面:“坐。”
    姜翎月依言坐下,面上不自觉露了几分侷促。
    祁君逸道:“有事?”
    就等他问呢!
    姜翎月当即点头,“臣妾有一事相求。”
    哦哟。
    『相求』两个字,让丟下书卷,正在摆弄茶具的祁君逸眉梢微挑,掀眸望了过来,“说说看。”
    “……”姜翎月默了一默,决定迂迴些,道:“臣妾方才在御园,遇见了赵美人,她腹中胎儿已经有三月,瞧著气色十分不错。”
    祁君逸面色淡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臣妾想……按照规矩,以赵美人的位份,不能抚育皇嗣,臣妾…臣妾同她十分处得来……”
    剩下的话,消失在皇帝倏然冷下去的眼神里。
    “你想养她的孩子?”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无澜。
    但莫名就叫人有些犯怵。
    不过姜翎月前世后期就已经没多怕他,今生一开始倒是装了些日子,可后来也在他的有意纵容下,渐渐恢復了本性。
    所以这会儿,她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斩钉截铁道:“臣妾確有此意。”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在姜翎月看来,重生后的皇帝对自己应当也是有几分情意的。
    虽然这点情意不足以抵得过他心尖尖上的月月,但也切切实实的存在。
    如今不过是养个孩子在膝下,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赵美人的孩子给谁养都是养,她比不过陈月儿,总不会连惠妃几个都比不过吧?
    可隨著她的承认,对面男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周身气息凝滯,竟隱隱有些可怖。
    他死死盯著她许久,道:“你想要孩子,自己不知道生吗?是朕还不够宠你?惦记旁人的做什么?”
    “……”姜翎月张了张嘴,有一瞬间是真的想將寢殿內的香炉余灰洒在他脸上。
    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给她用刖麝的是他,难道他不知道他就是一夜给她十次,她也遇不了喜吗!
    她怒的不行,但皇帝陛下似乎不比她好到哪儿去,一双眸子冷颼颼的。
    “月月当真是宽容大度,”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有些自嘲,“后宅妇人们的拈酸吃醋,你从未有过,如今对著其他女人的孩子,你都要视如己出?”
    这话让姜翎月摸不著头脑,她眨眨眼,“孩子不仅是赵美人的,那也是您的第一个子嗣啊,臣妾爱屋及乌,自然当视如己出。”
    她自詡自己这番话说的实在漂亮,但皇帝陛下半点没有领情的意思,只淡淡道:“是吗?若换做今日你嫁的人是陈子泝,他后院妾室有孕,你也能如此宽宏大度吗?”
    时隔多日,这人又再次提起这个让他们这些天相处的不尷不尬的名字,姜翎月面色一变,担心他又要翻旧帐,脱口而出道:“这如何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