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姜翎月看书看的眼睛酸疼,见外面日头甚好,便领著锦玉锦书两个,走出宫殿。
    想著去御园转转。
    时逢深秋,御园的景色也显得有些萧条寂寥。
    只是,繁锦簇是美,萧条零碎的风景,同样也带著一种淒败的美。
    秋风席捲而过,將枯黄的树叶吹的翩翩起舞,很快落在地上,留下满地枯黄。
    透著股子生命凋零之感。
    看著看著,姜翎月心里生出几许惆悵。
    深宫之中的女人,得宠时,便犹如春日之景,团锦簇、热闹不凡。
    但失宠后,跟眼前这些枯败的景色又有何不同呢。
    总归,身为后妃,那一生荣辱都只看天子的心情。
    包括她也是。
    现在皇帝陛下扮演情圣上癮,所以寧安宫便是春日的繁华,团锦簇,烈火烹油。
    她可以隨意出入宫廷,也可以有能力护住自己想护的亲友。
    可一旦她失宠,这些特例和偏爱,就会被一样一样的收回。
    届时,无论她做什么都无力更改。
    因为,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他们的心意最不可控。
    他们什么都不缺,就连真心,也同样如此。
    只要他们想要,有无数女人会愿意为他们献上真心。
    不是你真心以待,对方就能不变。
    帝王的心意,就愈加如此。
    姜翎月想的很明白。
    那人是顺风顺水,想要什么,无有不得的皇帝,如今对她的执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前世猝不及防的失去。
    他能力卓绝,习惯运筹帷幄,事事掌控在手心,前世今生唯一栽的跟头怕就是在她这儿。
    她是他唯一的例外,唯一的不可得。
    所以,他才对她这样不同。
    而她要做的就是,將这份『不可得』维持的更久些。
    不能让他轻易圆满。
    因为一旦圆满,隨之而来的就是厌倦。
    没有缺憾了,执拗消失了,爱还能存在多久?
    姜翎月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如今的她想要的从来不是皇帝长久的爱,那东西,她压根就不信。
    自重生起,她想要的就只是长长久久的团锦簇,长长久久的权柄在握。
    不用再被刁难,也不用再看其他女人的脸色。
    至於皇帝陛下如何爱而不得,那是他的事。
    姜翎月如是想著,觉得自己真是理智又冷静,甚至还有些无情。
    毕竟,今生皇帝陛下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动容。
    可她很满意自己的无情。
    生死荣辱都握在对方手里,唯一拥有的就是对方的爱,一旦他收回,她会再次一败涂地。
    这样的境地,她怎么能让自己进去第二次。
    姜翎月立於围栏旁,一边將手中的饵料丟进池塘,一边漫不经心的想著。
    池塘水面上,涌出几条漂亮的锦鲤,在爭相竞食。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道清晰可闻脚步声。
    “娘娘,”一旁的锦玉提醒道:“是魏美人和李才人几个过来了。”
    不一会儿,熟悉的请安声自身后响起响起。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人还不少。
    姜翎月扯了车唇,將手中最后一点饵料丟进湖里,拍了拍手,转过身来,笑道:“几位妹妹怎么来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后宫妃嬪了。
    虽然她时常会来御园逛逛,但有皇帝旨意在,其他妃嬪就算撞见她,也最多是远远行个礼,根本不敢凑到近前来。
    这会儿不免有些新鲜,以为这些人是坐了太久冷板凳,终於忍不住,想要,再次试试能不能借著她的东风,得获盛宠。
    她倒是不介意,只是毕竟答应了皇帝……
    心里想著怎么將人打发了,谁知『扑通』一声。
    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就这么跪了下来。
    “求娘娘救命!”
    话是最沉不住气的李才人说的。
    闻言,原本斜倚栏杆,漫不经心的姜翎月缓缓站直了身体。
    正眼去看,姜翎月才发现,跪在地上的几个妃嬪皆面如菜色,惶惶不安。
    都是熟人,前段时间她还是婕妤时,就爱来寧安宫找她嘮嗑的几个妃嬪。
    大多都是新入宫的,也有两个是东宫时期的老人。
    只是,当时这些姑娘们一个个人比娇,鲜嫩多汁,这会儿却完全没有了当日的娇嫵动人。
    都是自幼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贵女,没有三五日的夜不成眠,惶惶不安,绝对不能將自己的容貌糟践成这个样子。
    显然,她们並非在做戏。
    可身处后宫,谁敢要她们的命?
    还让她们求到了她的面前。
    姜翎月眉头蹙起:“怎么回事?”
    她想了很多。
    惠妃、淑妃、贤妃乃至陈淑仪都想了个遍。
    很快又觉得,如今的后宫几乎是一潭死水,实在没有勾心斗角的必要。
    除非,是想对她谋划什么。
    心念急转间,姜翎月甚至做好了这几个是不是要陷害自己什么的准备,谁知下一瞬就听见魏美人的答话。
    她道:“是陛下。”
    陛、下…
    轻飘飘两个字,让姜翎月瞪大眼,下意识喝斥道:“都胡说什么,陛下怎么会要你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