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月一愣,頷首道:“来了。”
    赵美人的肚子已经老大,算算时间,差不多八个月了。
    这是皇帝陛下头一个孩子,朝野上下都盯著呢。
    按理说,天气愈发寒冷,她一个即將临盆的孕妇,就该窝在寢殿,好好养胎。
    即便要活动,那也在宫殿附近走动走动即可。
    但自打皇帝陛下解开寧安宫的宫禁,吕充华几个时常过来后,赵美人便也跟 了过来。
    姜翎月每每看著她那尖尖肚皮都有些心慌,劝了几回让她別到处晃悠,但人家不肯听,一直念叨著要跟姐妹们一起,来给她请安。
    还说趁著天气没有大寒,多出来活动活动,等孩子出生,就得开始猫冬了。
    反正,那理由一套一套的,姿態又放的极低,完全挑不出错。
    姜翎月也不能赶人家出去。
    这会儿,听见皇帝单独问及赵美人,她当即解释道:“我可没故意为难她,让她非要来给我请安,是她自个儿不听劝。”
    这话让祁君逸听的一愣。
    她以为他是在为赵美人出头,有意敲打她?
    他几时为了其他女人,下过她的脸面?
    哪怕是自顾自较劲的前世,他也从来不曾这样做过。
    祁君逸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把她水润的脸蛋,“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后宫现在你独大,以后更是只会有你一个人,你想为难谁我都不拦著,”
    他好气又好笑,说完便捏住怀里姑娘的下巴,对著她緋红的唇瓣啄了口,哑声调笑,“你看,就连我…不也是任你折磨吗…”
    姜翎月还沉浸在他前面那段话传递出来的信息中,全程没有动静。
    等他退开后,才眨了眨有些呆滯的眼睛,尤带恍惚道:“你说什么?”
    他要遣送出宫,不是只有那几个未曾生育的低位妃嬪吗?
    什么叫,以后会只有她一个人?
    ……惠妃、淑妃、贤妃、陈淑仪几个也要被遣送出宫?
    吕充华这些位份卑微的妃嬪,连出席宫宴的资格都没有,也没几个人听说过她们的名號,送走就送走了。
    惠妃她们可都是身居高位,手掌宫权的一宫之主。
    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就算死了入皇陵,都能拥有单独地宫的身份。
    这样尊贵的地位,也要被遣返归家?
    还有,赵美人……
    那可是他长子的生母!
    祁君逸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幽幽嘆气,“我说了,咱们此生只做夫妻。”
    一夫一妻。
    皇帝陛下的御用情感军师鲁大世子说了,不管女人嘴上说在意还是不在意,只要你想哄她欢心,就不要让她有一丝半点可能存在的不痛快。
    尤其在身份悬殊的情况下,更不能有。
    豁然开朗的,祁君逸顿悟了一个道理。
    ——他不该执著让心爱的姑娘,去品尝嫉妒的滋味,
    那味道他尝的多,以他的忍耐力,都觉得实在不太好受。
    而这姑娘是属刺蝟的,防备心强的很,越是让她不好受,就越觉得危险,蜷缩的越紧。
    如此往復,便再不可能对他敞开心扉。
    所以,后宫其他妃嬪,在皇帝陛下眼里,就都成了阻碍他攻破心上人心防路上的荆棘。
    一个都不能留。
    並且要儘快,以雷霆之势,乾净利落的打发出去。
    他们要长相廝守,怎么能有其他人时不时来眼前晃悠。
    皇帝陛下觉悟空前的高,但姜翎月却犹如在听天书。
    她静默几息,缓缓平復了情绪,方抬眸望向他,道:“其他妃嬪先不说,惠妃、淑妃和贤妃,还有赵美人你也不要了?”
    “没要过,”祁君逸同她对视,清俊的五官近在咫尺,他眼含笑意,嗓音轻柔,“我真没要过,你信吗?”
    这样温和纵宠的模样,真的不像在隨口取乐。
    也不是自欺欺人。
    这一刻,姜翎月竟然有些信了。
    那些,他重复说过许多次的,无比荒谬的话,再一次迴荡在脑海。
    他说,『如果,我只要过你一个姑娘,你会高兴些吗?』
    他说,『没碰过別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他还说了些什么来著……
    姜翎月满眼荒谬,“那赵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不好说,”祁君逸轻嗤了声,“总归不是我的。”
    堂堂帝王,提起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且孩子都即將落地,语气却半点不怒,十分轻描淡写。
    姜翎月佩服的同时,又是难以置信,“是入宫前的事,还是入宫后?”
    外男想入后宫,除非是妃嬪家人宣召覲见。
    赵美人位份卑微,没有召见家人的权利,且她入宫没多久就查出身孕……
    思及此,姜翎月更觉离谱,“她非处子之身,是怎么参选入宫的?”
    “这个不算难事,”祁君逸笑道:“那些传承百年的大族,有这样的秘方再正常不过。”
    所以,赵美人还真是在宫外就失了身,这样的情况下,她竟还敢入宫!
    姜翎月脊背发寒,“那赵家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