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成婚』,谢安寧都做好这人又要发一回疯的准备,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倒叫她有些不適应了……
    谢安寧愣了下,想了想,才道:“你要住进谢家这件事,我不能自己做决定,等子钦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答覆你。”
    哪怕,她承认这人的话,还算有几分道理。
    但她答应石子钦在先,那就不能不去考虑他的感受,擅自做主让王少甫住进谢家。
    这是谢安寧对待爱人最基本的尊重。
    王少甫久久没有说话,修长的指节握得死紧。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去谢家,还需要另外一个男人点头。
    真是……
    偏偏谢安寧好似对他的痛苦毫无察觉,继续道;“有言在先,就算子钦答应让你住进来,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客人,不再是我的夫君,不能打搅我和子钦的生活,更不要再对我举止冒……唔…”
    手腕被驀然紧扣,轻轻的疼痛让她止住了话头,抬眸怒视。
    “对不起,我现在还听不得你说这些绝情话,”王少甫鬆了些力气,淡淡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放下你。”
    ——我会努力放下你。
    “……好,”谢安寧忽略心口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轻轻頷首,“如此就好。”
    对大家都好。
    她欲抽出自己的手腕,王少甫只是顿了一下,就放了手。
    “左右无事,不如你跟我说说咱们女儿吧,她还是想去瀟湘书馆?”
    王婉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且是他们唯一的子嗣。
    谢安寧相信,普天之下,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女儿好。
    所以她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婉儿已经跟贵妃娘娘说好,要入瀟湘书馆做个夫子,等此案了结,她该参加夫子选举了。”
    说著,她又道:“我欲择日为婉儿更改姓氏,入我谢氏族谱,你……可有意见?”
    问是这么问,但谢安寧想,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可王少甫哪里有意见,他直接道:“改吧。”
    瞧他那爽快的样子,像是如果可以,恨不得自己也改姓为谢了。
    谢安寧被自己这个想法噎住,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王少甫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看著她道:“婉儿如今十六岁,她若有入仕之心,先定下性子教个三五年书,倒也可行。”
    如今女学才开始推行,能不能成功尚且两说,女子入仕更是八字还没一撇,但满朝文武谁看不出,皇帝陛下是有这个打算的。
    九五之尊有意抬举女子地位,现在的女学,不过是为了女子为官铺路罢了。
    他日一旦新政成功,作为天下第一女子书院夫子的婉儿,不说桃李满天下,只单单论资歷,就大大有益於日后仕途。
    眼下女学才开始推行,情况复杂,靠著教书熬资歷,既不显眼到惹人针对,又能得到实打实的益处,的確再好不过。
    说著,似想到什么,王少甫眉头一蹙,问:“听说你受封內廷四品官衔?”
    谢安寧頷首。
    “……”王少甫面色难看下来,“內廷缺人,贵妃可有说打算如何用你?”
    谈及女儿,谢安寧尚有耐心答他。
    但涉及自己的私事,她並不觉得以两人现如今的关係,有必要同他多说。
    见她不语,王少甫抿了下唇,认真为她解释其中利害。
    “全国建立女学,这件事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一两年是水最混的时候,贵妃娘娘身边护卫无数,难得出一次宫尚且遇险,遑论底下办差的人……即便是我,趟进这滩浑水,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可以说,內廷官员中,但凡有人敢崭露头角,等著他们的就是九死一生。
    就算表现平庸,但只要在替娘娘办差,同样也会被针对。
    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他绝不能眼睁睁见她再入险境。
    “安寧,”王少甫道:“那些事你不要掺和进去,也不要急於冒头,木秀於林风必摧之,想为娘娘分忧,就在京城行走。”
    只要不离开京城,他就能护住她。
    一旦离开京城……
    他如此苦口婆心,但在谢安寧看来,只觉得他管的甚宽,完全没听下去的耐心,一把站起身道:“我要如何做,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既为內廷女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领什么差,都由贵妃娘娘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