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尸相拥而眠的画面,实在瘮人的很。
    哪怕是谢安寧自己,都有些不忍目睹。
    房外,侍卫们奉命,开始逐个审问院內伺候的奴僕们。
    谢安寧知道,他们审不出什么来的。
    这些奴僕虽然都是王家的,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就连府医开的药方也毫无破绽。
    那就是为她调理身子的良方。
    她的尸体,也完全没有中毒后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因为独生爱女意外身故,而鬱鬱而终。
    王老爷子既然动了手,当然得毫无破绽。
    反正,她身体本就是檣弩之末,想要她的命,根本不需要太麻烦。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王少甫醒来时,已是深夜。
    房內没有点灯,只有零星的月色透著窗扇入內。
    惨白,淒凉。
    黑暗中,谢安寧见他拢了拢臂弯,將冰凉的尸体抱的更紧了些。
    她没有实体,没有嗅觉。
    但想也知道,即便是寒冬腊月,但她死了这么多天,尸体的味道一定不好闻。
    何况,他还拥著她睡了一觉。
    活人的体温暖著,只怕会加速尸体的腐烂。
    ……谢安寧平静的面色到底有了些许裂缝。
    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健健康康活著的时候,他要纳妾要子嗣,任由自己母亲磋磨妻子。
    现在,人死了,他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为了他自己良心好过些吗?
    可这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別。
    房门被叩响。
    王少甫僵硬的眨了眨眼,缓缓起身。
    烛火点燃。
    王勇王武两人躬身稟报一下午的审讯结果。
    如谢安寧所料,一无所获。
    丧女后,她从不曾出门,也拒绝任何人来拜访。
    每日服用的药,药方是府医开的。
    是的的確確的良方。
    陈太医家孙子的疫症也是事实。
    王老夫人顾虑疫症,拒绝陈太医上门,合情合理。
    无论从哪个方面,她的死因,都没有存疑。
    王少甫静静听完,道,“王尔怎么说的。”
    王勇道:“听他所说,之所以未將陈太医没有上门给夫人请平安脉的事稟报给您,是听从老夫人的吩咐,怕惹您忧心,不曾想夫人…”
    空气凝滯了一瞬。
    单单这个口供,即便其中没有阴谋,王尔那也是办事不力,不把主子的命令放在眼里。
    离京前,陈太医应下每两日来请一次平安脉,而他只来了两回。
    算算日子,王少甫彼时还在去梁州的路上,但凡王尔送封信,王少甫即便不折返回来,也总有法子再请名医。
    而不是,让府医诊治。
    沉默间,
    王少甫道,“我记得他是家生子。”
    “是,”王勇答:“他爹娘都是老夫人的陪房,上头还有两个兄弟,都在外院做管事。”
    “成婚了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王勇意识到什么,脊背生出阵阵寒意,本就微弯起的腰,再往下躬了躬,才答道:“成了的,他媳妇也是家生子,育有二子一女,都在府里伺候。”
    父母、手足、妻子、儿女,都在。
    王少甫长睫低垂,一字一句道:“把他们一家,全部剥皮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