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哭?
    真的在哭。
    姜翎月一颗心倏然揪紧,“你怎么了?”
    怎么了?
    祁君逸红著眼,瞪了她许久。
    最后手臂穿过她后颈,將人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敢把自己给了陈子泝!”
    难以言喻的怒火 ,顺著胸口席捲全身。
    最珍视的东西,重若性命的姑娘,在他未能恢復记忆前,先一步爱上了別人,且,有了肌肤之亲。
    两年。
    两年!
    这个见鬼的世界,他们无媒苟合了足足两年。
    难怪,她没选择入宫。
    原来……
    祁君逸喉间涌起腥甜。
    他生生咽下这股痛意,將脸埋入身下姑娘的颈窝,声音咬牙切齿:“我要杀了陈子泝!”
    他一定要杀了陈子泝!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染指她的人还活著,那他就枉为男人。
    字字句句,杀意凛然。
    听得姜翎月悚然一惊,一把握住他衣袖,“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她会饶过陈子泝性命。
    不然,她为什么要乖乖待在他身边?
    总不能是为了姜家吧?
    祁君逸呼吸一滯。
    这才想起来,这辈子,他是强抢她入宫的。
    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安危,进的宫。
    甚至,他亲眼看见过陈子泝下頜的那枚唇印。
    那是他们享受欢愉的证据。
    他目睹过。
    怎么会这样…
    祁君逸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將人抱紧了些。
    她没教过他,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她说的明明是他先重生,將她妥善护在身边了后,她才重生的。
    她会是他的皇后,他们还有孩子。
    他一力推行了女学,让他们的女儿登基为帝。
    他们会恩爱甜蜜一辈子。
    这些,是支撑他那十年的所有动力。
    他满心以为,死后重生,见到的会是初入宫,那个懵懂乖顺的小姑娘。
    骗子。
    连这种事也骗他。
    那个孩子…
    孩子是谁的?
    她是不是跟陈子泝有了孩子。
    祁君逸脑中思绪繁杂,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疼得他想杀人。
    那十年,他杀了很多人。
    他一定要杀了陈子泝。
    不!
    他要诛杀陈氏全族。
    “你到底怎么了?”
    姜翎月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在推拒反抗,和温柔抚慰中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伸臂圈住身上人的脖颈。
    “別这样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及从前吗,”
    明明昨天才说好的事。
    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卦了呢。
    她定了定神,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顺著脖颈去摸他的脸。
    “你別动陈子泝,我会试著忘记他,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的,陈子泝没有做错任何事,他还被你抢了未婚妻,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为什么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埋首在颈窝的男人发出沉闷的咬牙声,“他敢碰你就得死。”
    这就是不讲道理!
    姜翎月没忍住,掐了把他的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之前不见你这般,今天……”
    她还敢说从前!
    祁君逸怒意几乎衝破颅顶,一把握著她掐人的手腕,摁在头顶,赤红著双目盯著她,磨著后槽牙道:“当然是因为今天才知道你是个骗子!”
    “姜翎月!”他咬牙切齿,“你敢欺君!”
    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將他骗的团团转。
    她骗了他十年!
    骗了他一辈子!
    在他苦熬的那十年,她跟陈子泝在另外一个世界是不是……
    喉间再度涌起一股腥甜,这一次,再也压制不住,强忍了会儿,吐出口血,整个人昏厥过去。
    昏厥前,唯一的念头是,不能放了她。
    他等了十年,才等到跟她见面,绝对,绝对不能放了她。
    哪怕她心里念的是別人,也得留在他身边。
    他们要死生相守!
    落在姜翎月视角,那就是他发了通莫名其妙的火,面容一阵变换,突然喷血。
    温热腥甜的液体,溅到面颊。
    “……陛下?”
    姜翎月愣住,拍了拍身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见他毫无反应后,一下就慌 了。
    大喊刘榕进来。
    帝王吐血晕厥,对於一个王朝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事。
    刘榕连滚带爬跑去吩咐宫人去请御医。
    万幸,广安殿犹如铁桶一片,不会走漏消息,不然…京城恐怕都要风声鹤唳了。
    皇帝出事,第一个被问罪的必然是昨夜跟他共寢的姜翎月。
    但姜翎月这会儿还被他抱在怀里。
    晕厥过去的男人,双臂犹如铁钳,没人掰得开,也没人敢去掰开。
    姜翎月自己,更是挣脱不出来。
    她看著唇角染血,晕厥过去人事不知还不忘紧紧抱著自己的男人,心里惊惧有之,震撼有之,……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酸胀感。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是帝王,受臣民敬仰,就该坐在金殿上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怎么能为一个女人疯魔成这样。
    偏执倔强。
    又是落泪,又是吐血。
    姜翎月强忍 泪意,接过刘榕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给他擦拭面颊。
    血污拭尽,那张端方明俊的脸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昏厥不醒,也依旧能看出他眉宇间的痛苦。
    他……好像痛苦了好久好久。
    痛意,如影隨形。
    心口莫名绞痛,姜翎月快速眨眼,强忍泪意,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对不起…”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什么。
    但他真的很痛苦。
    他说她骗了他。
    声嘶力竭的质问她。
    难道她……真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欺骗过他?
    可除了『圆房』的事,当时她急於拒绝入宫,撒了谎,几时还骗过他什么?
    不管怎么样,姜翎月想好了,等他醒过来,就告诉他实情。
    告诉他,她跟陈子泝没有圆房。
    这样,他会不会好过一点?
    御医来的很快。
    才给皇帝擦拭乾净,连带著抹了把自己的脸,四名御医就躬著腰,满头大汗由谢默领著小跑了进来。
    姜翎月被皇帝抱在怀里,身上穿的是一身轻薄寢衣,经过方才的闹腾,衣襟都有些散开,隱约能看见里头藕色的小衣。
    按理说,这模样实在不方便让外臣瞧见。
    但这会儿,谁也顾忌不了这些。
    没有什么比皇帝安危重要。
    除了御龙卫统领谢默隔著一道屏风避嫌外,其他四位御医都忙不迭的凑到龙榻前,想也不想,就试图把皇帝的手从女人腰上挪开,好让自己號號脉。
    御医们都上了年纪,但毕竟是男人。
    身穿寢衣,衣衫不整,被四个男人围堵在床榻的姜翎月心里防线都要崩塌,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努力往身边人怀里缩。
    感受到她的贴近,腰间的手紧了又紧。
    最后,猛地睁开眼睛。
    “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