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甫低头凑近了些,想去看她的面色,却嗅到浓郁的酒香。
    那双本就疏冷的眸子,眸色更淡了,“跟他对月共饮?”
    谢安寧解释:“只是碰巧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王少甫盯著她,唇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想的是什么样?”
    ……能是什么样?
    谢安寧只觉无奈,“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有辱你,有辱谢家的事来。”
    她承诺过,只要他活著,她就不会不要他。
    他们一日是夫妻,她就会跟石原卿保持距离。
    绝不会让他面上难看。
    更不会让谢家蒙羞。
    可王少甫闻言,並不觉得开怀。
    他当然相信她的品性。
    也从未怀疑过她会背著他,跟石原卿私相授受。
    至少,不会有肌肤之亲。
    至於內心…
    喉间涌上深深的苦意,王少甫眉眼间冷意慢慢消散,变成一股化不开的惨澹之色。
    三生三世的纠缠,他们都变了太多。
    曾经纯粹的感情,沾染了无数瑕疵。
    以至於,王少甫甚至觉得,她愿意给他这样的许诺,更大程度上,是出自於怜悯。
    他两世短折惨死,夫妻一场,她不忍心让他的第三世也不得善终。
    她怜悯他,所以,承诺不会不要他。
    至於她的真心?
    呵…
    只怕早就给了石原卿。
    她早就走上了另外一条没有他的道路,只剩他还留在原地。
    是他利用她的心软,占儘先机,强行拖住她,不让她走。
    所以,他该知足。
    该知足。
    王少甫闭了闭眼,“安寧…”
    他低头,將唇贴上她的,轻声呢喃:“我们离京吧。”
    离开京城,最好此生再也不要回来。
    远离他的父母,族人,远离石原卿。
    远离这里的一切是非。
    这话他不止一次提过,谢安寧不復最开始的惊诧,闻言,微微偏头避开他的唇,道:“什么时候?”
    “马上!”王少甫道:“只要你点头首肯,我就去向陛下辞官,年底之前,咱们就能离京。”
    这会儿是中秋,离过年也就只有几月了。
    可见,他究竟有多迫不及待。
    谢安寧语气复杂:“你年纪轻轻,才在底下锻链上来,正是该建功立业的时候,陛下对你寄予厚望,岂会轻易应你辞官。”
    “大瀚人才济济,愿意为陛下分忧的人不差我一个,没了我,对陛下不会有分毫影响,”
    王少甫看著她,语气平静:“这些都不是影响你我归隱的理由。”
    “……”谢安寧默了默,又道:“婉儿已经及笄,正是该议亲的年纪,她的婚事又当如何?”
    他们不是无牵无掛的少年人。
    为人父母,总该为孩子考虑。
    “婉儿当然是跟我们一块儿走,”
    王少甫道:“我想过了,嫁入高门总要受束缚,便是夫君再体恤,也不如在闺阁时好过,她咱们一块儿,归隱田园,寻一如意郎君,过一世平凡日子,未尝不可。”
    太平盛世的官不好当。
    不如做个富家翁。
    可谢安寧依旧不肯点头。
    她眉头微蹙,“或许,这一世娘娘还会再开女学,若是那样,婉儿的前途耽误不得,岂能因为你我问一己之私,让她做个平头百姓。”
    “如何会耽误她的前途,”王少甫道:“即便真如你所说日后女学再开,只要女儿有心入仕,我自不会拦她。”
    谢安寧还要再说什么,被他冷声打断,“你理由这样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是捨不得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