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姜翎月不但没允许他抱著睡,甚至没允许他上床。
    她实在是孕反的厉害,他一靠近,就想呕。
    祁君逸黑著脸出了寢宫,传来御医,仔仔细细问了所有孕期该注意的事项后,又提起皇后不容近身的事。
    十月怀胎,难道他要这样被她嫌弃十月?
    哪知御医抚须笑道:“娘娘不是不许您近身,只是嗅不得您身上的味道,您换个香料就好了。”
    换个香料就好了……
    祁君逸眼眸一亮,急忙进了盥洗室清洗自己。
    等一切弄好,天色都已经破晓。
    他悄无声息入了寢殿。
    床榻上,小姑娘睡的喷香。
    白嫩嫩的面颊因为侧睡的关係,微微嘟起。
    好看的要命。
    祁君逸心头髮软,俯身亲她。
    一下没够,又亲了她好几下。
    最后,掀开被子上床,將她捞进怀里抱著。
    僵著身体等了许久,不见她想吐,才缓缓放下心来。
    她不是嫌他。
    她是喜欢他的。
    …………
    姜翎月一觉睡醒,发现皇宫变天了。
    从前,她出行虽然也奴僕隨行,走哪跟哪,但还不至於防护的如此密不透风。
    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自不必多说。
    一饮一食,但凡她进口之位,样样都要检查。
    就连把玩的器皿,赏的景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恨不得里里外外检查几遍。
    甚至,看不到的也要仔细小心。
    也就三天不到,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可见皇帝陛下忧虑的夙夜难安,几天时间肉眼可见的眼下发青,面容憔悴,叫他撤了那些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想了想,他不是总爱跟前世的自己比吗,便安慰他。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我第一次离魂去见你,隨时可能醒不过来,你代入想想,要是现在的我离魂,你得多心慌啊,他是不是比你惨多了。”
    祁君逸:“……”
    他还真的代入想了想。
    心口慌的突突直跳,抱著她的手臂寸寸收紧,“你不许离魂!”
    她要是醒不过来,他该怎么办?
    去死吗。
    死了能见她吗?
    別对他这样残忍。
    他等了十年,才等到的宝贝。
    姜翎月拍他的背,小声哄道:“我这不是还债来了么,又没有人还在等我,不会离魂了。”
    她该怎么对他说,他们今生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还有女儿相伴。
    不要紧,她会用一生证明给他看。
    他紧张成这样,叫她真的好心疼的。
    …………
    皇后有孕的消息不脛而走。
    虽然是才成婚就有孕,但皇家本来就跟寻常百姓们不同,自然不能用寻常的规矩去束缚。
    尤其他们皇帝,二十好几膝下还无子,这会儿皇后有孕,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嫡出。
    中宫嫡出!
    消息传进谢安寧耳中。
    她长舒了口气。
    算算日子,女帝就是这个年末怀上的。
    一切都很顺利。
    就是她……
    她肚子还没动静。
    府医离开后,她摸著肚子蹙眉苦思。
    王少甫进来时,见她这般情態脚步一顿。
    谢安寧抬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將他打量了一遍,狐疑道:“要不,你去把个脉吧。”
    她肯定是没问题的,那就是……
    王少甫面色发黑,敢怒不敢言的清了清嗓子,吩咐身后的王勇,“再请府医来一趟。”
    把就把!
    他还能有问题不成!
    谢安寧倒不是觉得他身体有问题,她是怀疑这人怕不是真的去喝了那绝育药!
    府医很快去而復返。
    扶脉过后,谢安寧率先道:“如何?这个家做主的是我,你不用怕他,只管跟我说,他还有没有叫女子有孕的能力?”
    王少甫:“……”
    他脸色黑的已经没法看。
    府医也是默了默,不敢回头去看王大公子如锅底的脸,僵硬道:“老爷身体康健,正是龙精虎猛之龄,脉象上瞧不出隱疾之兆,若是……若是房事有碍,可能是心理…”
    “好了!”谢安寧抬手打断府医结结巴巴的话,扶额道:“你退下吧。”
    “是!”府医毫不犹豫背著药箱,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他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年过三十的尚书大人,似乎心有余而力……
    这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可他不敢再劝。
    屋內,谢安寧推了推脸色发青的夫君,笑道:“恼什么,不过一个误会,你还在意这个?”
    他就不是会在意別人眼光的人。
    若是在意,就做不出成婚十六载,转头入赘的事了。
    但他在意她的看法。
    “你是觉得我私自做了什么手脚,叫你难以受孕?”
    “……没有。”
    言不由衷。
    王少甫满不高兴的抱住她,小声为自己伸冤:“我哪里敢惹你不快,你要孩子,即便我不想,也恨不得日日夜夜……”
    “你收敛点!”谢安寧面色发红,“不要再说了。”
    “哦…”王少甫低头吻她的鬢髮,“孩子的是看缘分的,不急好不好?隨其自然。”
    话是这么说。
    只是,谢安寧怕晚些来,就不是她的晋儿了。
    前世,是正月诊出有孕。
    时间还来得及。
    她看了眼外头还亮堂的日头,又看向面前立著的男人,眨巴了下眼睛:“不然,劳烦夫君辛苦一下?”
    王少甫失笑,伸臂抱住她。
    真的,他做梦都不敢想,还有这样的好日子。
    午夜梦回的时候,看著怀里安睡的女人,他都会流泪。
    上天待他不薄。
    给了他无尽的痛苦,但也给了他安然一世的机会。
    临近年底,姜家的案子暂时搁置,等待来年开审。
    除夕宫宴上。
    帝后携手而来。
    共宴百官。
    整个正月过去,谢安寧还是不曾有孕。
    她从期待,到失落,最后还落了泪。
    王少甫安慰了几番,不奏效后,忍著心痛,抱著她哄道:“或许,那个孩子命里算作是石原卿的。”
    本来就是他们和离,石原卿出现后才有的身孕。
    除了他们三个当事人,普天之下,乃至帝后都认为,谢晋白是石原卿的儿子。
    命理上,那孩子或许就是奔著石原卿来的。
    那是他的父亲。
    石原卿命中注定有子。
    前世为了谢安寧,他没有亲生孩子。
    今生他早晚会娶妻,也早晚会有自己的子嗣。
    这个理由,听起来荒诞无据,但他们本身就经歷了更荒诞的事。
    谢安寧一下就信了。
    原本的失望也渐渐消散。
    是石原卿的孩子。
    只是,他非要跟她捆绑在一起,所以晋儿投生她的肚子。
    现在没了石原卿…
    晋儿自然不会来。
    王少甫亲她的面颊,“你不会为了孩子,再去……”
    “不会!”谢安寧快速打断,“孩子的事全凭缘分,该努力的我们都努力了,他不来,那便不来吧。”
    至於为了孩子去找石原卿……
    这种念头,她有都没有。
    他竟然能想得出。
    简直离谱。
    …………
    前世前后脚有孕的两个人,今生只剩姜翎月一个人怀胎。
    谢安寧无事便入宫探望。
    她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宫廷的內命妇,其地位不言而喻。
    姜翎月对她很是信任,怀著孩子,无事还要同她商议女学之事。
    开年后,朝堂颁布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再开女学。
    同前世一样,引起了轩然大波 。
    这一次,作为吏部尚书的王少甫,站了赞同票。
    姜翎月还在怀胎,不宜劳累。
    好在重来一次,她知道哪些人有能力把差事办好。
    又有了谢安寧的协作,一切顺风顺水。
    小公主生產前,前世,名扬天下的『瀟湘书馆』正式建成。
    招生事宜如火如荼的进行。
    谢婉受封女官,专门负责这桩差事。
    王少甫如前世一样,事无巨细,掰开揉碎,手把手的教导女儿。
    等第一批女学生开始入学。
    谢婉便在父母的鼓励下,亲自请命离京。
    与此同时,镇国寺那些个宫妃也都被放了出来。
    姜翎月已经出了月子,大刀阔斧的改革正式开始。
    这一次,她可以少走许多冤枉路。
    惠妃,陈淑仪等一些宫妃,会再次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而谢安寧一直没有受封女官。
    谢婉离京后督办女学,她和王少甫则陪著女儿上任。
    言传身教下,谢婉成长迅速。
    起先还要父母陪著,一年后,便自己开始辗转各地。
    两年不到的时间,能力直追手握凤印,执掌內廷三年的鲁明瑶。
    又一年年底,王少甫亲自上刘家下聘,为女儿聘刘家嫡幼子为夫。
    婚期定的很急。
    在王少甫的强烈要求下,三月內就成了婚。
    谢婉婚后没多久,御桌上多了一份辞官奏章。
    王大公子一直心心念念要带著妻子归隱。
    女儿既然可以独当一面,他和谢安寧便无所顾虑。
    祁君逸摇头一笑,手持硃笔,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