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一手沉浸在拜师的狂热念头中,华天年却悠悠开口,泼下一盆冷水:“刘兄,这念头,趁早打消了吧!”
    “华兄这是何意?”
    满腔热忱被打断,刘一手错愕不解,“叶公子之才,如皓月当空,刘某……”
    “非是不该想,而是想也没用啊。”
    华天年捋了捋鬍鬚,语气带著一丝自嘲与无奈,“老朽当初,也曾如你这般如饥似渴,想求著叶小友收我为徒,钻研医道。”
    “啊?!”
    刘一手猛地瞪圆了双眼,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华兄你……莫不是被拒了?”
    “何止是拒了?”华天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叶小友当时看我的眼神,跟看个傻…………咳,总之,是乾脆利落地拒绝了!”
    “嘶——!!!”
    这一下,不止是刘一手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前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步男一眾阉人,四周侍立的罪女,包括地上瘫软的师楚生,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不仅惊得魂飞天外,一张张嘴更是张得能塞进拳头!
    琴祖刘一手欲拜叶修为师,已是石破天惊!
    可万万没想到……
    连名震大坤,活人无数的神医华天年,居然也曾卑微求拜那叶修门下?
    最最离谱的是,还被拒绝了?!
    两位皆是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泰斗级人物啊!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万万也不敢相信此等荒诞之事居然是真的!
    这世界……
    究竟怎么了?!
    刘一手彻底呆滯在原地,脸上的潮红急速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惨白,以及深不见底的失落与复杂……
    他毕生追求的乐道巔峰,在那位叶公子眼中,竟与华天年的医道一般,皆是不值一顾,连收徒的资格都够不上么?
    华天年看著老友失魂落魄的模样,嘆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兄,看开些吧!”
    “叶小友性子虽独特,却也並非不近人情。”
    “师徒之缘强求不得,但朋友之谊,尚可结下!”
    “老朽与他,如今也算忘年之交,相处……嗯,颇为融洽!”
    刘一手浑浊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下一秒。
    他对著华天年,郑重无比地施了一礼。
    “华兄!”
    “老朽厚顏,恳请华兄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替刘某引荐一二!”
    “刘某不求拜师,只求能聆听叶公子片语点拨,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好说,好说。”华天年含笑应下,带著几分瞭然,“叶小友心胸开阔,只要刘兄诚心相交,想必不难,待时机合適,老朽自当引荐!”
    “多谢华兄成全!”刘一手感激涕零。
    华天年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补充,神色严肃。
    “另外切记!”
    “叶小友最是厌烦张扬!”
    “今日厅中种种,务必烂在肚里,对任何人,半个字也休要提起!”
    “明白!”刘一手神情一凛,重重点头。
    望著两人神態,听著两人言语,厅內眾人只觉一阵恍惚……
    这二人,莫不是叶修特意请来的託儿?
    可……
    放眼整个大坤,谁能请得动这分属不同领域的两位巔峰人物同台作戏?
    这念头刚起,便被更深的震撼碾碎。
    太离谱了!
    太刺激了!
    唯独冷眸,依旧静立原地,清冷的容顏下,芳心却在剧烈地颤动著。
    那並非恐惧。
    而是一种滚烫的激流在奔涌……
    她所拜的这位师尊,其境界之高,早已超越了尘世的评判,连华神医这般人物,竟也只能仰望!
    坤帝……
    究竟是昏聵到了何等地步,才会將师尊这般人物给……罢黜了???
    ……
    叶修刚踏进破败的院门,便见王允领著十余名身著飞鱼服的虎狼锦衣迎上来,躬身稟报:“少主,您吩咐的鱼池已清理完毕,活水也已引入。”
    “嗯,辛苦。”叶修微微頷首,目光扫过院落,“红夜呢?”
    “寧姑娘方才出去了,说是要亲自为您置办几套合身的衣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王允解释道。
    叶修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下去歇著吧。”
    “是!”
    王允等人应声退下。
    这院落后方本有一方小池,但荒废成了泥坑,外加叶修穿越过来时,穷得叮噹响,以至於没功夫去清理。
    如今手头早已宽裕,叶修便动了心思……
    一来,弄个池子养养鱼虾,符合他这“閒散废黜皇子”的人设,游手好閒才不惹人疑。
    二来嘛……
    哪个穿越来的灵魂深处,没藏著点对“钓鱼佬”那姜太公般意境的嚮往?
    叶修哼著小曲,径直走入简陋的厨房,手脚麻利地生火,顛勺。
    不多时。
    便炒好了几个清爽小菜。
    又从角落拎出一坛自酿的酒,拍开泥封,酒香顿时逸散开来……
    然后。
    他端著酒菜,来到后院。
    月光下。
    新修的鱼池粼粼波光,清澈的池水宛如明镜,倒映著漫天星辰。
    叶修將酒菜放置於池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慢悠悠提起一根青竹鱼竿,手指嫻熟地掛上一枚鱼饵,手腕轻巧一抖……
    鱼线破空。
    划出一抹银弧,悄然没入水中,只余浮漂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他撩袍坐下。
    拎起酒罈,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粗陶碗中。
    仰头,呷了一口。
    辛辣中带著微甜的回甘滑入喉中……
    爽!
    这方寸之间的悠然,才他妈的是生活啊!
    “嗖——”
    一阵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夜色!
    叶修脖颈一凉,几乎同时抄起手边鱼竿向上一横。
    “当!”
    火星迸溅!
    一柄寒刃正巧卡在坚韧的竹节处,离他天灵盖仅剩三寸。
    紧接著。
    力道如潮水般退去,鱼鉤上却多了一片鲜艷的碎布。
    叶修放下酒碗,懒懒抬眼。
    只见一名红裙刺客倒悬在头顶树梢,双腿绞著枝干,裙摆赫然缺了一角,裂口处露出的大腿嫩肉,在夜色中白得晃眼……
    她盯著叶修,冷冷一笑:“哼,传闻中被罢黜的八皇子,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叶修自顾自地又斟满一碗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是自然。”
    “本王三岁习武,五岁杀人,姑娘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然等会儿就要被扒光衣服,光著屁股跟月光爭辉了……”
    话音未落,红影翻飞!
    刺客已如魅影落地,九节鞭毒蛇般弹出,直噬叶修咽喉:“你找死!今日便送你去见阎王!”
    叶修头也未回,只是脖颈隨意地一偏。
    “啪嚓!”
    九节鞭擦著他耳畔掠过,抽在旁边的石灯笼上,激起一蓬刺目的火星。
    他这才將碗中酒一饮而尽,平静道:“你是在挑衅一个钓鱼佬的底线?”
    女刺客:“???”
    不是……
    叶修居然躲开了?
    而且躲得那般隨意?
    那一副全然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模样,瞬间点燃了她心头的怒火。
    “找死!”
    羞愤交加,她手腕急抖,鞭影霎时化作漫天暴雨,劈头盖脸罩向叶修周身!
    叶修依旧头也不回。
    一手稳稳地再次倒酒,另一手却猛地一甩!
    那一根青竹鱼竿像活了一样!
    鱼线毫无章法地疯狂乱舞,如同游蛇在鞭影缝隙中诡异穿梭。
    嗖!
    嗖!嗖!
    嗖!嗖!嗖!
    “扑通!”
    乱舞的鱼鉤先是缠住鞭梢,一股巧劲传来,九节鞭竟脱手飞出,坠入池子中!
    更离谱的是……
    那鱼鉤顺势扫过刺客身体。
    “嘶啦——!”
    撕裂声盪开。
    刺客的外衫被无情撕裂,红裙瞬间化作襤褸破布!
    雪白的臂膀,精致的肚兜,绸裤暴露在夜风里,连脸上都多了几道细长的血痕……
    叶修打了个酒嗝,语气带著一丝得意:“这叫钓鱼佬永不空军。”
    刺客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近乎赤裸的身体和狼狈的模样。
    她,可是堂堂的刺客啊!
    训练有素的那一种!
    可如今却遭到了这般奇耻大辱?!
    一时间。
    她的耳朵瞬间充血,愤怒喷涌,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冷静。
    “淫贼!今日你必死无疑!!!”
    羞愤欲绝的怒吼声中,她反手往臀后一掏……
    “唰!”
    鲜血混著屎飞溅!
    一把染血沾屎的细剑……竟被生生抽了出来!
    叶修手里的鱼竿差点脱手飞出,眼睛瞪得溜圆:“臥槽?现在的刺客,都这么硬核了吗?改走『直肠藏剑』的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