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与叶兰闻言脸色骤变,如同被雷击中。
    下一秒。
    叶昭猛地抬起头,嘶声叫道。
    “父皇!这……定然是偽造!是陷害!”
    “鬼罗分明是四弟麾下死士,他的心腹!”
    “他的证词怎能取信?这分明是有人刻意安排,欲借他之口构陷儿臣啊!”
    叶兰也急忙叩首,声音发颤。
    “父皇明察!四弟与八弟素有旧怨,谁知是不是四弟与八弟联手做局,故意让这鬼罗反咬一口,嫁祸於我们姐弟?”
    “这鬼罗的忠心全在四弟身上,他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啊父皇!”
    就在两人声嘶力竭狡辩之际。
    跪伏在地的鬼罗忽然猛地抬起头,金属面具下的双眼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低吼一声,声音盖过叶兰的哭诉。
    “陛下!罪奴所言,句句属实!太子与公主殿下既不肯认……”
    “那罪奴愿以死明志!以证此言非虚!”
    话音未落。
    他不知从何处竟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没有丝毫犹豫,狠狠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呃——!”
    一声闷哼,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和冰冷的地砖。
    鬼罗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当场气绝身亡!
    他在状告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步。
    只有自己死了!
    只有坐实了太子和舞阳公主的指使!
    才能將四皇子的罪名减到最小……
    御书房內一下子死寂,落针可闻。
    那浓重的血腥味迅速瀰漫开来,混合著死亡的冰冷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昭和叶兰彻底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鬼罗,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鬼罗竟会如此决绝,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將“证词”钉死在了这里!
    百口莫辩!
    真正的百口莫辩!
    “不……不是这样的!父皇!不是这样的!”
    叶昭像是终於从噩梦中惊醒,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指向殿外,声音尖厉得变了调。
    “是叶修!是叶修那个野种的阴谋!”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是他逼死了鬼罗!是他栽赃陷害!”
    “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御座之上,坤帝面无表情。
    他的目光缓缓从鬼罗的尸身上移开,落在状若疯魔的叶昭脸上,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开口。
    “哦?老八的阴谋?”
    “刚刚还说是老四,如今又变成了老八?”
    “那朕来问你。”
    “既然老八和老四又过在身,你他能叫得动老四的人……”
    “配合著你,去杀他自己?”
    叶昭与叶兰闻言脸色骤变,如同被雷击中,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任何辩解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御座之上。
    坤帝面无表情地看著下方这对儿女惨无人色的脸,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
    他缓缓开口。直接下旨。
    “太子叶昭,德行有亏,勾结姐妹,谋刺亲王,罪证確凿,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圈禁宗人府,无旨不得出。”
    “舞阳公主叶兰,助紂为虐,不知悔改,撤其封號,降为庶人,同禁宗人府思过。”
    他目光扫过几乎瘫软在地的两人,继续道。
    “念在尔等终究是朕的骨血,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你二人需各自备礼,送至乾王府,作为对老八的补偿与致歉。”
    “若他能念及血脉亲情,愿意接受,此事便到此为止,朕也不再深究。”
    “若他不愿……”
    坤帝的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你二人便不必再出宗人府了,此生就在那高墙之內,好好反省己过吧!”
    听到“再备礼”这几个字,叶昭和叶兰猛地抬起头,人都要崩溃了!
    不是……
    他们明明已经给了叶修两百万两了!
    那是他们几乎掏空家底才凑出来的买命钱!
    如今居然还要再给对方送礼?
    他们拿什么送?
    那个王八蛋岂不是会狮子大开口???
    一种被玩弄於股掌之上,被敲骨吸髓却无力反抗的屈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尤其是叶昭,他终究还是被罢黜了!
    太子之位……
    和他再无关係!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球布满了血丝,几乎要瞪裂开来。
    叶兰更是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泪水混合著冷汗涔涔而下,却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坤帝將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並未有丝毫动容,目光转向王德发。
    “王德发。”
    王德发连忙將头埋得更低:“老奴在。”
    “老四御下不严,麾下死士捲入此等逆案,虽无直接指证他参与谋划,但失察之罪,难辞其咎。”
    坤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沉重的压力。
    “即日起,罚没老四三年俸禄,京营兵马指挥使之职暂且交由副將代理。”
    “他要给朕好好闭门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反省透彻了,再来见朕!”
    “老奴领旨。”王德发应了一声。
    四皇子相比於叶昭和叶兰来,这点惩罚,已是陛下手下留情,天恩浩荡了!
    坤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都带下去吧。”
    几名宫廷侍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將彻底失魂落魄的叶昭和叶兰架了起来,拖出了御书房。
    这一刻。
    大坤再无太子!
    ……
    翌日,一道废储詔书由宫中发出,明发天下。
    詔书中歷数前太子叶昭勾结舞阳公主叶兰,密谋行刺亲王、意图不轨之罪状,言其“德行有亏,不堪储位,有负朕望”,正式废黜其太子之位,与叶兰一併圈禁宗人府。
    此詔一出,犹如巨石投入深潭,在整个大坤朝堂乃至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官员勛贵目瞪口呆,茶楼酒肆间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刚从昨晚的梦中醒来,居然就吃到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瓜。
    奶奶的!
    一位太子直接下马!
    “太子……竟然被废了!”
    “刺杀亲王?还是乾王殿下?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怪不得昨日宫中气氛那般凝重,原来是出了这等大事!”
    “乾王殿下刚復爵不久,太子就开始刺杀,难怪被罢黜!”
    “我还听说,太子是一个太监……”
    ……
    眾人震惊於叶昭的倒台。
    如今储君之位空了出来,恐怕应天城的天,要彻底变了。
    四皇子府邸。
    叶南跪接完宣旨的太监,听著旨意上的惩罚,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发冷。
    太监刚走。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一脚狠狠踹翻了身旁的香案,咆哮出声:“叶修!叶修!我与你势不两立!!!”
    下一秒。
    殿內瓷器碎裂声!
    桌椅翻倒声不绝於耳!
    叶南状若疯魔,將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他不心痛那三年俸禄,但他心痛那京营兵马指挥使的实权!
    那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才握在手中的力量!
    如今。
    因为一个叶修,被直接收回了!
    这他娘的收回容易,夺回难啊……
    然而,暴怒之后,却是无尽的后怕。
    鬼罗竟然用自戕的方式,將所有罪责扛下,勉强保住了他!
    父皇显然没有相信叶昭叶兰攀咬他的话,但也藉此狠狠敲打了他!
    “御下不严”这四个字如同警钟在他脑中轰鸣。
    他知道。
    这是父皇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他此刻再有任何异动,再去招惹叶修,下一次……
    恐怕就不是罚俸夺权这么简单了!
    “忍!”
    “我必须忍!!!”
    叶南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
    ……
    二皇子府,书房。
    叶天听著心腹详细稟报完废太子詔书的內容,以及老四被罚的消息,脸上先是错愕,隨即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废了……竟然真的废了!”
    他在书房內来回踱步,兴奋地搓著手,“老大倒了!老四也被父皇厌弃,夺了兵权……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最大的竞爭对手就这么突兀地出局了,他怎能不喜?
    但兴奋之余,他立刻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人——叶修!
    他立刻命人:“快!快去请舅舅过府一敘!”
    不多时。
    沐仁匆匆赶来,脸上同样带著震惊,但更多的是凝重。
    “舅舅!”
    叶天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您都听说了吗?老大倒了!老四也吃了掛落!”
    沐仁深吸一口气,重重頷首,眼神锐利:“听说了,殿下,此事……皆是因八皇子而起啊。”
    “我知道!”
    叶天压低声音,脸上兴奋与忧虑交织。
    “老八他……这手段太狠了!”
    “就算不是他干的,估计也和他脱不了干係!”
    “老大和老四联手,竟被他如此轻易就反手摁死了!”
    他感到一阵后怕。
    若当初是自己先对叶修动手,那今日倒在尘埃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沐仁目光深沉,缓缓捋须。
    “殿下所虑极是。”
    “经此一事,八皇子之势已非同小可,陛下对其更是……”
    “捉摸不透!”
    “我们与之相处,无异於与虎谋皮。”
    他看向叶天,语气无比郑重。
    “殿下,当下之势,对八皇子,绝不可再轻易为敌,亦不可贸然亲近。”
    “当以静制动,仔细观察,暗中筹谋。”
    “当务之急,是趁太子之位空悬,陛下属意未明之际,全力巩固殿下您自身的优势和力量,爭取朝臣支持,方为上策!”
    叶天闻言,渐渐冷静下来,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舅舅说的是,老大倒了,位置空出来了……这才是重中之重!至於老八……”
    他望向乾王府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丝深深的忌惮和警惕。
    “暂且……先不要去招惹他。”
    沐仁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没错。”
    “而且殿下您如今最大的对手,无非就是老六和老七。”
    “老六最为受宠,又掌著墨家,如今更得了『陌刀』这等军国利器,风头正盛。”
    “老七虽手握边军,但常年不在京內,根基终究浅了些。”
    叶天表情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语气莫名烦躁。
    “如今老六弄出了『陌刀』来,深得父皇欢心。”
    “这对咱们可是大大不利!”
    “我们必须也得想办法弄出些实实在在的贡献,扳回一局才行!”
    “否则这储位……怕是真要向他倾斜了!”
    沐仁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殿下,那『陌刀』虽由六殿下献上,但其构思图样,实则出自叶修之手,否则叶修也不会恢復王位。”
    叶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难以置信。
    “那个王八蛋,哪来这么多鬼点子?”
    沐仁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哪来的点子,这都远超我等预期!”
    “如今看来,我们若想在『功劳』一事上压过六殿下,儘快拿出能入陛下法眼的东西,恐怕……”
    “短期內,还真得靠这位八皇子了。”
    叶天闻言,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挣扎万分。
    他既忌惮叶修,又不甘心被老六彻底压过,最终一咬牙,问道:“靠他?怎么靠?难道要本王也学老六,去求他不成?你之前不是说不要主动亲近?”
    沐仁双眼一眯,沉声解释道。
    “殿下,虽然我说不需要主动亲近,但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既然有求於人,姿態便需放低些。”
    “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便是——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