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这具半人半骷髏的怪物,王凡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这玩意儿,不像人,也不是鬼,从沙地里一点点爬起来,瞬身沙石掉落。
    它完全站直身体,抬起头颅时,王凡才看清这个活死人的全貌。
    一身早已被风沙腐朽,破烂不堪的衣物,看不出原来的顏色。
    但很像是某种制式军服。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战死沙场的老兵。
    “这……確定这是仙元星?”
    我勒个豆,骗鬼呢!
    王凡愣了一瞬。
    他之前降临的凌霄城,虽然谈不上古色古香,但好歹是人气鼎盛的修真坊市。
    灵气也比这里稍微多一丝,到处都一副热闹的市集景象。
    可这里呢?
    大地乾裂,荒无人烟。
    天空是暗红色的。
    这里只有死寂。
    连灵气都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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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他娘的给我干哪儿来了。”
    “难道是仙元星哪个犄角旮旯的乱葬岗?”
    王凡心里疯狂吐槽,难道是自己的传送坐標出现了偏差?
    他仔细打量著眼前这个“活死人”。
    对方的骨相极为奇特,高鼻深目,轮廓分明,带著一种王凡从未见过的粗獷感。
    有点像觉醒世界歷史书上记载的西北方那些民族的特徵。
    羌胡之类的。
    跟凌霄城那些標准的东方面孔,完全是两个路子。
    王凡唯一可以確定是,仙元星肯定是仙元星,只是可能处在另一个不同的区域。
    看来,这次传送,真的把他扔到了一个离凌霄城十万八千里的陌生地方。
    就在王凡思索之际,那个活死人动了。
    它那猩红的眼洞,终於聚焦,锁定了王凡的身影。
    下一秒,它真的行动了!
    几乎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有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传来。
    甚至能够看到它的骨关节在动。
    王凡以前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像刚才那副慢吞吞从沙地爬起来的样子。
    几乎是瞬间就衝到了王凡面前,一只乾枯的爪子,带著尖锐的破风声,直取王凡的咽喉!
    “臥槽!”
    王凡嚇了一跳,脚下一点,身形瞬间后撤十米。
    好快的速度!
    这具看起来一碰就碎的骨头架子,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绝对不低於十五级!
    活死人一击不中,没有任何停顿,脚下猛地一踏,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它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爪、肘、膝、腿,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这傢伙根本不像是电视剧里的丧尸,它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灵活无比。
    甚至还带有招式套路,大开大合,暗藏杀机。
    每一击都直指王凡的要害。
    王凡越打越心惊。
    这根本不是什么没有神志的野兽!
    这是军人在战场上廝杀的本质!
    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军旅搏杀的铁血风格!
    简洁、高效、致命!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所有的攻击,都只有一个目的。
    杀死敌人!
    它完全把王凡当成了战场上看见的敌人。
    “这种感觉……”
    王凡脑中灵光一闪。
    周正龙!
    这活死人的战斗风格,竟然和周正龙召唤出的那些“百战英灵”,有几分神似!
    都是那种悍不畏死,將战斗本能刻在骨子里的军人!
    难道……
    难道觉醒世界的召唤师技能,也和仙元星有所关联?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王凡心中升起。
    就在他分神的剎那,活死人抓住机会,一个诡异的侧身,躲过了王凡的拳头,同时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向王凡的脖颈。
    王凡瞳孔一缩,来不及闪躲,只能硬生生用手臂格挡。
    “砰!”
    一声闷响,王凡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被震退了好几步。
    好大的力气!
    这东西的力量,还在持续增强!
    王凡不敢再大意,眼神一凝,体內的真元开始疯狂运转。
    如果不是之前有了在混乱峡谷大战的经验,恐怕连王凡自己,都不敢保证对上这样的铁血硬汉,能够全身而退。
    “既然你是个军人,那我就用军人的方式,送你一程!”
    王凡深吸一口气,不再闪躲,而是正面迎了上去!
    他將北冥神功的吸力,凝聚在双掌之上,化作两道无形的漩涡。
    活死人再次攻来,王凡不退反进,双掌一错,精准地贴上了对方的臂膀。
    “给我过来!”
    北冥神功,全力发动!
    一股磅礴的吸力瞬间爆发!
    活死人的躯干一僵,它体表那稀薄的死气能量,瞬间被王凡抽走了一丝。
    有用!
    看来只要是能量,都能吸收!
    王凡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喜悦就凝固了。
    那活死人仿佛感觉不到能量的流逝,猩红的眼洞里,依旧是死寂一片。
    它只是凭藉著战斗本能,腰部猛地一扭,强行挣脱了王凡的吸附。
    同时另一只手化作利爪,再次抓向王凡的心臟。
    这傢伙,根本没有痛觉,也不怕能量消耗!
    它的肉体早已糜烂,怎么可能还会痛?
    这完全就是一台纯粹的杀戮机器!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凡也来了火气,既然吸不动你,那就直接把你烧成灰!
    “三昧真火!”
    金红色的火焰,瞬间从王凡掌心喷涌而出,如同一条火龙,直接將那活死人整个吞噬!
    “滋啦——”
    刺鼻的焦臭味瀰漫开来。
    在三昧真火的灼烧下,活死人那乾枯的身体,终於开始崩溃。
    但即便是这样,它依旧没有倒下!
    它在火焰中挣扎,依旧保持著攻击的姿势。
    一步一步,艰难向王凡走来。
    那猩红的眼洞,死死盯著王凡,仿佛不將王凡杀死,就绝不罢休。
    王凡被这一幕震撼了。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执念?
    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身体都腐烂成了这样,却依旧保留著战斗的本能和意志。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活死人了。
    这是一个不愿安息的英灵!
    王凡收起了轻视之心,脸上露出了一丝肃穆。
    他催动三昧真火,加大了火力。
    终於,那具活死人的骨架,在火焰中再也支撑不住。
    “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焦黑的骨灰。
    王凡鬆了口气,正准备上前查看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突然,那活死人又站了起来!
    王凡被嚇了一激灵,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那堆骨灰之中,只剩下半边的骷髏头,眼洞里的红光,竟然再次亮了起来!
    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家……”
    它的声音沙哑乾涩,仿佛几千年没有说过话。
    王凡浑身一僵。
    它……它会说话?
    那颗骷髏头,艰难转动著,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最终,它的眼洞,望向了天边那轮暗红色的月亮。
    它朝著那个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仿佛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终於看到了故乡的月光。
    “家……回不去了……”
    那声音里,带著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紧接著,一段古老沧桑的歌谣,从它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哼唱了出来。
    那曲调,王凡听不懂。
    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觉醒世界里,某个偏远山区的原始部族,祭祀时才会唱的古老乡谣。
    王凡曾经在联邦的资料库里,偶然听到过一次!
    一个仙元星的活死人,唱著类似於觉醒世界的乡谣?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凡彻底懵了。
    歌声越来越微弱,最终,骷髏头眼洞里的红光,彻底熄灭了。
    这一次,是真的死透了。
    王凡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次又一次顛覆。
    许久,他才嘆了口气,走上前去,对著那堆骨灰,恭敬鞠了一躬。
    “尘归尘,土归土。一路走好,不知名的英雄。”
    他送了这个可怜人最后一程。
    在骨灰中翻找了一下,王凡发现了一小块拳头大小,泛著青幽色光芒的金属。
    “精铜?”
    王凡认得这东西,这是仙元星上一种颇为稀有的炼器材料,质地坚硬,导能性极佳,是炼製低阶法器的上好原料。
    不过,这玩意儿,在他那个世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值钱。
    他隨手將精铜收了起来,有总比没有好,毕竟在仙元星,这东西还是非常稀缺的。
    王凡继续翻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其他值钱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一封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藏在腰间夹层里的信。
    王凡小心翼翼將那封信拿了起来。
    油布已经变得僵硬脆弱,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
    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不知是用什么兽皮製成的信纸。
    信纸上,用一种朱红色的顏料,书写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象形文字,扭曲盘绕,如同鬼画符。
    换做一般人,看到这种文字,绝对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王凡,却感觉自己……好像能看懂个大概。
    也不知道是穿越带来的福利,还是北冥神功的奇效,他对这些古老的文字,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他將信纸展开,借著天边暗红色的光芒,仔细辨认起来。
    信的开头,是一个名字。
    【昆吾军,第七都,火字营,百夫长,阿古达。】
    【致我远在月神山下的妻子,阿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战死在沙场。这是身为昆吾军战士的荣耀。】
    【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你为我跳的月神舞,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烤羊腿了。】
    【阿月,我们的世界,病了。】
    【一种可怕的瘟疫,从天而降。不,那不是瘟疫,那是……诅咒!】
    【天上的神明拋弃了我们。它们降下了血色的灾厄,大地开始枯萎,河水变得腥臭,无数的同胞,变成了没有理智,只知啃食血肉的怪物。】
    【部队称之为,仙元星的天灾。】
    【大祭司说,这是因为我们触怒了神明,这是对我们无尽贪婪的惩罚。】
    【帝君集结了所有还能战斗的勇士,组成了昆吾军,誓要逆天而行,为我们的家园,杀出一条血路!】
    【我们一路向西,朝著灾厄降临的地方进发。我们斩杀了无数的怪物,也失去了无数的兄弟。】
    【我亲眼看到,我最好的兄弟,巴图,在被怪物咬伤后,也变成了那副鬼样子,他哭著求我杀了他……】
    【我……我下不了手。】
    【阿月,我好想你。】
    【我们已经打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时间。这里的太阳,永远是血红色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看到这里,王凡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关於仙元星的过去。
    难道就是这个军士提到的灾厄,才导致了仙元星走向衰亡?
    王凡迫不及待继续读下去……
    【今天,我们终於要迎来决战了。帝君说,只要打穿前面那座高山,我们就能找到灾厄的源头,就能拯救我们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贏。】
    【很多强悍无匹的修仙者,已经前赴后继的死去……】
    【还有越来越多的修士正往这里敢来,我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是不是迎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但我知道,我不能退。我的身后,就是月神山,就是我美丽的妻子,那是我的故乡。】
    【如果我回不来了,带著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告诉他,他的父亲,叫阿古达,是个英雄。】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字跡的最后,已经变得非常潦草,仿佛是在极度匆忙的情况下写完的。
    王凡拿著这张薄薄的兽皮,却感觉重若千钧。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信息量太大了!
    一万多年前……
    一场被称为“天灾”的灾难,摧毁了这个曾经无比繁荣的文明。
    天降灾厄?
    神明惩罚?
    这些词语,让王凡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隱隱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苏文渊追求的“新世界”,厉家传承的《剑心诀》,还有自己得到的《北冥神功》……
    这些东西,都是来自仙元星的,足以说明这个世界当时的璀璨浩瀚程度。
    王凡將信纸小心收好。
    这封信,太重要了。
    这是王凡第一次了解到仙元星的过去。
    只是……
    王凡看了看四周这片荒芜的废土,嘆了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方向不明,前路未知。
    “先回去再说。”
    王凡打定主意,沟通脑海中的印记,准备返回觉醒世界。
    然而,他试了好几次,每次传送回来,都精准落在了学校的宿舍里。
    可当他再次传送去仙元星时,落点,依旧是这片该死的废土!
    仿佛他的传送坐標,被锁死在了这里。
    “日了狗了!”
    王凡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叫什么事啊!
    ……
    “凡哥?凡哥你醒醒!”
    一阵摇晃中,王凡睁开了眼睛。
    宋琪那张胖脸,正凑在他面前,一脸的好奇。
    “凡哥,你刚才怎么了?眼睛一闭一睁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凡哥,我们都是一起看过片的兄弟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做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