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赶到少林寺的时候,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江南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玄武军需要休整,他也终於得了空閒。听闻义父谢逊在少林寺中,先遭成昆折磨,后虽大仇得报,却也万念俱灰,竟真要剃度出家。
    他这个做义子的,於情於理,都必须来见上一面。
    可他刚走到藏经阁外那座熟悉的小院,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院子里,不止一个人。
    是一群女人。
    菩提树下,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安静坐著,气质清冷,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那是杨素,大师兄的未婚妻。
    石桌旁,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正趴在那,嗑著瓜子,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致。那是蛛儿,他表妹。
    而院子中央,两个同样容月貌的女子,正针锋相对,气氛紧绷。
    一个身穿胡服,明艷张扬,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另一个著鹅黄长裙,气质温婉,眸子里却透著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脏手拿开!別以为你们救了本郡主,我就要对你们逆来顺受!若不是你爹那个疯子,我父王和兄长怎么会死!”
    她的伤势已然痊癒,但国破家亡的恨意,让她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蝟,谁碰谁流血。
    “你!”慕容燕被她气得俏脸通红,“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好心给你送药,你这是什么態度!你父王是元廷的王爷,死在西域那帮疯和尚手上,与我父亲何干?再说,我来这里,是找我恩公的,又不是来找你的!”
    “恩公?”赵敏嗤笑一声,目光上下扫视著她,毫不掩饰其中的揶揄,“叫得可真亲热。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慕容家打的什么算盘,送一本破秘籍,就想赖上宋青书了?你以为他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的吗?”
    “你……你胡说!”慕容燕急了,“我报答恩公,是心意真诚,不像某些人,以前还是恩公的死对头呢!”
    “死对头又如何?”赵敏猛地扬起雪白的下巴,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那也比你这种別有用心的人强!我与他,那是光明正大的交锋!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你懂吗?”
    “我呸!”
    一旁的蛛儿终於听不下去,乾脆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凉颼颼地插了一句嘴。
    “我还是头一回听人把打不过人家,被生擒活捉,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你!”赵敏的炮火瞬间调转,对准了蛛儿。
    张无忌站在院门口,已经彻底石化。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脑子里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这……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兄的……后院?
    他印象里那个杀伐果断、算无遗策、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大师兄,私下里,过的竟是这般……水深火热又活色生香的日子?
    大师哥……真是……神人也!
    偶像啊!
    就在张无忌一边崇拜不已,一边怀疑人生的时候,藏经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宋青书打著哈欠走了出来,眉宇间带著几分疲倦,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最近在扫地僧的指点下,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到了关键时刻,每日散功重修,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他一出现,院子里嘈杂的爭吵声瞬间戛然而止。
    赵敏和慕容燕齐齐闭上了嘴,却仍不服气地用眼神在空中廝杀。
    宋青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目光在院中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门口那个目瞪口呆的张无忌身上,总算找到了一个正常人。
    “无忌?你怎么来了?”
    “大……大师哥……”张无忌猛地回过神,连忙上前行礼,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地在几个女人身上来回飘,其中混杂著敬畏、崇拜,还有一丝同情。
    宋青书懒得去管他那点小心思,更懒得去理会那几个女人的明爭暗斗,他现在只想清静清静。
    他只能无奈说了一句,“都给我安分点,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不是你们家的菜市场。谁再吵,就给我去后山挑水劈柴。”
    一句话,几人都老实了。
    赵敏不忿地撇了撇嘴,慕容燕乖乖低下了头,就连看热闹的蛛儿都麻利地收起了瓜子。
    混乱的场面,总算暂时平息。
    宋青书这才把张无忌拉到一旁,询问来意。
    “大师哥,我……我是来探望义父的。”张无忌收敛心神,將江南的战况和自己的担忧,简单说了一遍。
    “谢前辈的事,你不用担心。”宋青书道,“成昆已死,他心结已解,入我佛门,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空闻方丈已收他为记名弟子,日后青灯古佛,也算有了归宿。”
    听到是空闻收了义父,张无忌顿时放下心来,这老禿驴,还是可以的。
    二人正说著,扫地僧的身影,也从阁楼中缓步而出。
    “阿弥陀佛。”
    老僧宣了声佛號,浑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宋青书身上。
    “小子,那场约战,也该准备了。”
    宋青书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向张无忌,神色变得严肃。
    “无忌,有件事,要你帮忙。”
    他將武当少林联名约战西域少林之事,言简意賅地说了一遍。
    张无忌一听,顿时热血上涌,想也不想便一拍胸脯,声若洪钟。
    “大师哥有令,无忌万死不辞!那帮西域来的禿驴,算什么东西!正好,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中原高手的厉害!”
    “很好,无忌干劲十足啊!”宋青书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