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
    夕阳將两道身影拉得很长,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勾肩搭背,像极了市井里喝完酒准备回家的爷俩,没有半分帝王与元帅的架子。
    在他们身后,是十万铁骑组成的黑色洪流,马蹄声沉闷如雷。
    所有骑士的目光,都匯聚在那道青衫身影之上,眼神里是混杂著敬畏、狂热与好奇的复杂情绪。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怎么就能干出那种神仙才有的手段。
    “我说,青书小子,你跟老子说句实话。”董天宝扛著那柄比门板还宽的“斩神”刀,酒气还没上头,嘴巴已经管不住了,“你是不是真把天上的星星给吃了?那玩意儿啥味儿啊?脆不脆?”
    宋青书闻言,差点一个趔趄。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这位豪放不羈的师伯祖,无奈道:“师伯祖,那只是气运显化,不是真的星星。”
    “屁!气运能化成那么大一条龙?还能张嘴咬东西?”董天宝压根不信,他一双牛眼瞪著宋青书,“你小子別糊弄我,老子虽然读书少,但打架的道理懂!那玩意儿绝对是实打实的力量,骗不了人!”
    “好好好,是实打实的力量。”宋青书懒得解释,索性顺著他的话说,“味道嘛,有点像冰葫芦,外面甜,里面酸。”
    “嘿!你小子!”董天宝被他逗乐了,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背上重重一拍,“行啊,现在当了皇帝,还敢跟老子开玩笑了!”
    两人一路笑闹著,很快便进了应天府。
    皇宫之內,早已灯火通明。
    一场规模空前盛大的庆功洗尘宴,正在等著这些凯旋的英雄。
    正殿之中,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见到宋青书和董天宝如此亲密地走进来,那些新归附的文官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的天爷!
    那个扛著刀,浑身煞气,看著就像个土匪头子的老头是谁?
    他怎么敢跟陛下勾肩搭背?还一口一个“小子”地叫?
    最让他们想不通的是,陛下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一脸笑容,亲热得很。
    这君臣之礼何在?这皇家威严何在?
    一些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老臣,已经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正准备站出来,慷慨陈词,劝諫一下这位新皇。
    可他们刚要张嘴,就被旁边杨逍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杨逍心里跟明镜似的。
    別说勾肩搭背了,这位董天宝前辈,就是当眾踹陛下一脚,陛下也只会笑呵呵地受著。
    这可是陛下的师伯祖,是跟著张真人一个时代论交情的老前辈,更是为了阻挡北方铁骑,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的护国功臣。
    谁敢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那就是跟陛下过不去,跟整个大武的军方过不去!
    宋青书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文官的表情,但他毫不在意。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对这些跟著他打江山的兄弟、长辈,是何等的看重。
    这天下,是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
    “都別站著了,入席!”宋青书大手一挥,率先走到了主位之上。
    他没有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在龙椅前,临时加设了一张更大的圆桌。
    “师伯祖,无忌,常大哥,杨左使,范右使……都过来坐!”
    被点到名的人,都是一愣。
    张无忌和常遇春等人还好,他们习惯了宋青书的隨和。
    可杨逍和范遥这些明教高层,以及那些新提拔的將领,却是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这可是皇宴,哪有臣子跟皇帝同桌的道理?
    “磨蹭什么呢!”董天宝却不管那些,他大大咧咧地把“斩神”刀往旁边一靠,“哐当”一声巨响,嚇得旁边的太监一哆嗦。
    他一屁股就坐到了宋青书的旁边,拿起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了一大碗。
    “陛下让你们坐,你们就坐!是不是打了几天仗,腿脚不利索了?”
    眾人见状,这才连忙告了声罪,小心翼翼地围著圆桌坐下。
    赵敏、周芷若、杨素三女,则巧笑嫣然地坐在宋青书的另一侧,亲自为他布菜倒酒,尽显帝王家的温柔。
    “来!这第一碗酒!”宋青书端起酒碗,站起身。
    “敬我们大武的英雄!敬师伯祖,也敬所有为了这片江山流过血,拼过命的兄弟!”
    “干!”
    董天宝第一个响应,仰头就把一碗烈酒灌了下去,然后把碗口朝下,一滴不剩。
    “痛快!”
    有了他带头,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眾人纷纷起身,將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董天宝那憋了一路的好奇心,终於还是忍不住了。
    他凑到宋青书跟前,压低了声音,可那嗓门大得整个大殿都听得见。
    “小子,快跟老子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收到战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在放屁!”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特別是张无忌和常遇春,他们是从北方一路赶回来的,对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只知道一个结果,过程全是道听途说,早就心痒难耐了。
    宋青书放下酒碗,看著一张张好奇的脸,笑了笑。
    他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他也需要通过这件事,再次巩固自己“天命所归”的形象。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宋青书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个叫刘伯温的,自称『天命军师』,学了点上古的邪门歪道,能借用星辰之力,想在朕登基的时候,偷天换日,夺了朕的帝王气运。”
    “然后呢?”常遇春紧张地追问道。
    “然后?”宋青书嘴角一扬,“朕就问他,天上的星星,有朕的拳头大吗?”
    “他说不过朕,就恼羞成怒,想跟朕动手。”
    “朕寻思著,既然他那么喜欢天上的星星,朕就乾脆送他一颗。”
    “於是,朕就让朕的气运金龙,上去把他那颗妖星给摘了下来,顺便,把那颗代表帝王的紫微星也给吃了。”
    宋青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可听在眾人耳朵里,却不亚於九天惊雷!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宋青书,脑子里一片空白。
    让气运金龙……把天上的星星……给吃了?
    这……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道理?
    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这是神话!是仙术!
    董天宝端著酒碗,手停在半空中,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知道宋青书变態,可没想到变態到了这种地步!
    他之前还问宋青书星星啥味儿,敢情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吃过啊!
    “咕咚。”
    张无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看著自己这位大师哥,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以前,他觉得大师哥虽然强,但终究还是个人。
    可现在……
    他真的不確定了。
    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大师哥办不到的事情吗?
    “那……那后来那陨石雨呢?”杨逍声音乾涩地问道。
    “哦,那是刘伯温狗急跳墙,自爆了神魂,发动的同归於尽的招数。”宋青书淡淡道,“可惜,他算错了一点。朕早就让你们死守城墙,不许出击。他那陨石雨,最后砸的全是他自己的人。”
    嘶——
    大殿內,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算无遗策!神鬼莫测!
    眾人看向宋青书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彻底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有这样一位如神似魔的君主带领,何愁大业不成?何惧那天外神魔?!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吃了天命』!”
    死寂之中,董天宝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的盘子碗碟都跳了起来。
    “痛快!他娘的,这才叫皇帝!什么天命,什么星辰,在咱们大武的拳头面前,都是狗屁!”
    “来!喝酒!”董天宝兴奋得满脸通红,高高举起酒碗,“为了咱们这位敢吃星星的陛下,干了!”
    “为陛下贺!”
    “大武万年!”
    气氛,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最高潮。
    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和不安,都隨著这碗酒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冲天的豪情!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董天宝彻底喝高了,揽著宋青书的脖子,非要拉著他去校场比划比划。
    “小子,你別以为你吃了星星就了不起了!来!跟老子打一场!让老子看看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
    宋青书哭笑不得地將他按回到座位上。
    “师伯祖,你喝多了。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打个痛快。”
    “不行!就现在!”董天宝不依不饶。
    最后,还是赵敏和周芷若一左一右,连哄带劝,才把这位喝上头的活宝给安抚下来,安排他去偏殿休息。
    看著董天宝被扶下去的背影,宋青书笑著摇了摇头。
    有这样一位真性情的师伯祖在,这偌大的皇宫,似乎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宴席散去,群臣告退。
    宋青书牵著赵敏和周芷若的手,漫步在皇宫的御园中。
    “青书,你今天,可把那些文官嚇得不轻。”赵敏靠在他的肩上,轻笑道。
    “嚇唬一下也好。”宋青书看著天上的月亮,眼神深邃,“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把规矩、礼法掛在嘴边。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你呀,就是霸道。”赵敏嗔了他一眼,眉眼间却满是爱意。
    “公子本来就是天下最霸道的人。”一旁的周芷若柔声说道,眼中异彩连连。
    从元大都的惊天一战,到武当山的力挽狂澜,再到应天府的登基吞星。
    她的男人,总是在创造著一个又一个的奇蹟。
    她为自己能陪伴在这样一位男人的身边,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幸福。
    宋青书左拥右抱,享受著这难得的温存与寧静。
    他知道,这场庆功宴,只是一个开始。
    短暂的休整之后,一个崭新的,属於他大武王朝的时代,即將拉开序幕。
    而更多的挑战,也正在前方等著他。
    不过,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的身后,有师祖,有师伯祖,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將,还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红顏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