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到边境线,也就是三十公里左右的样子。
    到达指定地点后,我们將车停在一处停车场后,走进路边上一家餐馆中。
    此时里面坐著七个人,五男两女,他们身边都放著一个包,里面都装得鼓鼓囊囊的。
    这些人也不吃东西,就坐在那里刷手机,互相之间也不说话。
    “两位吃点什么?”老板是一个中年胖大叔,见我们进店后热情过来招呼。
    “彪哥让我们在这里等他。”阿琳娜答道。
    “到那边休息一下,他们跟你们一样。”老板看了一眼那边坐著的七个人小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柜檯里面。
    我们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也没说话。
    现在才七点,天还没黑。
    “老板,来两碗牛肉粉。”我喊了一声。
    “好勒,稍等。”老板立刻去厨房忙活,很快两碗粉端上桌。
    “时间快到了,你们大家要不先吃饱,可没力气走路。”老板又冲那七个人喊了一嗓子。
    “老板,给我来一碗。”
    “我要加粉。”
    七个人纷纷都各点了一碗粉,没人再说话,只有嘬粉喝汤的声音。
    一群人,仿佛是要即將上战场的战士一般,这会全力补充体能。
    说句实话,这里的粉是真特么难吃,这要搁其他地方,狗都不吃。
    但是此刻,无人计较。
    很快,时间来到八点,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
    从我们进店到现在,再没有其他人进店。店里面静的可怕,仿佛预示著改变所有人人生轨跡的大事即將发生。
    不多时,一辆麵包车停在店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小年轻。
    这傢伙穿著一个小背心,一头黄毛,手臂上纹了一个骷髏头,反正我是欣赏不来,这玩意除了丑还有什么观赏性。
    进来后,黄毛看了看我们,或许是在数人数。
    “要走的都上车。”他说了一句,眼神中透著轻蔑。
    所有人立刻背上自己的包立刻走出粉店开始上车,我和阿琳娜自然也在其中。
    一个胖子跑在最前面,当先上了副驾驶位,仿佛抢到什么宝座一般。
    “一人两百,先交钱,只要现金。”黄毛扭过头冲我们说道,语气像是发號命令一般。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规矩,纷纷从兜里摸出两张一百现金递了过去。
    黄毛收了钱,九个人,一千八百块。破旧麵包车启动,立刻朝前方昏暗的道路驶去。
    后面坐了八个人,稍有些挤。但还好都是年轻人,身材都比较瘦,还算好。
    车窗打开,晚风带著燥热卷进车厢之中,我观察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带著一种复杂。
    这是一种即將离开故土的焦虑和即將到达异国他乡改变命运的期待与兴奋。
    这些人到了缅北能不能发財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命运一定会被改变。
    至於前方等他们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当然,这是他们的选择,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都是成年人,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
    我不是圣母,没有义务去提醒他们,更没有责任去阻止这一切,因为阻止不了。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想一步迈入天堂的人要走这一步,想要成为人上人,这就是想要走捷径的下场。
    半小时后,车子已经离开了乡镇,越开越偏,路上已经看不到路灯,只能仰头看见天空上的点点繁星。
    很快,路面开始顛簸起来,这说明已经从公路上开进了山路。
    两边是密林,前方未知的黑暗犹如深渊正张著巨口准备吞噬掉一切敢於衝进去的人或物。
    此刻,我能明显感受到车內这些人的情绪开始微微紧张,他们都用力抱紧面前的大包,两个女孩子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已微微泛白。
    就这么在山路上顛簸了近一个小时,实则速度极慢,大概也就行驶了十几公里而已。
    一声剎车声响起,麵包车终於停下,也预示著大家不用再受刚才的顛簸之苦,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偷渡开始。
    “哗拉!”车门从外面被人拉开“全部下车。”
    等我们一一下车,周围已经站了七八个男人,他们腰间衣服鼓鼓囊囊,不难猜测会是什么。
    “彪哥,一共九个人。”黄毛说了一声。
    “嗯,不错,今天人数还行。”借著手电光芒,我看清说话这人的面容。
    满脸横肉,脸上斜斜一道刀疤贯穿左眉到了右嘴角,半个鼻头已经没了,模样挺嚇人。
    “轰!”麵包车发动,掉头,迅速离去,灯光在密林间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大家好,我叫阿彪,大家都叫我彪哥。接下来我们会带著你们偷渡过边境线,路上一切都得听我命令行事,谁要是敢坏了规矩,別怪老子不讲情面。”说著,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这一幕,嚇坏了眾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个瑟瑟发抖。
    “放、放心彪哥,我们一切都听您的。”最先说话討好的正是坐副驾位那个胖子。
    彪哥那冰冷而凶厉的目光扫来,其余人都纷纷开口保证,他这才满意点点头。
    “所有人排好队,出发。”彪哥轻喝一声,眾人这才稀稀拉拉总算排好队,但无人敢吭一声。
    彪哥带著几个人在前面带路,队伍后面又跟了几个,仿佛我们这群人成了犯人一般被他们押送前往过境。
    呵,这些傢伙手里居然有枪,这是为了两百块钱一个人能干的事?
    我和阿琳娜排在队伍中间,我小声提醒她道:“这些人不对劲,一会注意小心行事。”
    她冲了点点头,跟著队伍一路往山里面走去。
    这些人手里都拿著手电筒,並不是强光那种,所以能见度其实並不高。
    走在山间密林中,只有我的脚下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和大家急促的呼吸声,气氛压抑,每个人心头都如同压著几块大石头一般。
    没人叫苦叫累,哪怕身上偶尔被周围的荆棘刮破皮肤也强忍著咬牙坚持,这份精神,这份毅力,简直令人佩服。
    在林中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突然亮起一片白光。
    前面的人立刻停下,所有人也都赶紧止步,他们让我们所有人蹲下。
    从林间缝隙看过去,远处是一排长长的铁丝网,每隔几十米就有一盏大灯亮著,將那一片照得亮如白昼。
    我知道,国境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