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要与我们切割。”
    弗雷德里克靠在沙发上,插著双手目光阴鬱:
    “一旦投放万里赤土,无论成败,摩恩的国际形势都会变得更加恶劣。到时候,如果他和罗迪无法维繫,那摩恩,还有我和希德……”
    梅莉目光闪烁,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话,难以置信道:
    “殿下,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齐格飞的思考方式,和他弗雷德里克近乎如出一辙!
    “但愿希德和蕾娜小姐能劝住他,否则……”
    大王子眯了眯眼,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癲狂的笑意:
    “请我上桌简单,可想再把我撵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
    …………
    齐格飞盯著空空如也的史页心头怒火中烧。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否则早就用【色慾之手】把弗雷德里克、克琳希德这些反对自己的人全部控制,打包丟到乡下种地去了。
    可看来,这份克制,反倒被他们误解成了能牵制自己的筹码。
    “你们自找的……”
    黑光繚绕,【色慾之手】五指张开,伸向蕾娜的头顶。
    却在这时,齐格飞余光一瞥,史页角落,有一处奇怪的墨跡。
    齐格飞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一张史页的纸面就这么大,到底是什么,值得结晶小姐把它始终保留在页面上呢?
    动作不停,目光定睛看去。
    下一刻,他如遭雷击。
    那“墨跡”,其实是一幅简陋的小人涂鸦。
    笔跡潦草,密密麻麻的黑线试图將它遮盖掉,显然作者並不想让人看到,却又不知为何没有抹除掉。
    於是,它就这么蜷缩在纸角,宛如少女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虽然被黑线覆盖,但齐格飞依旧认得出画的是什么——
    一把扫帚上,两个人影。
    前端是个戴著硕大巫师帽的少女,后面,是个穿著骑士鎧甲的青年,轻搂著少女纤细的腰。
    周围是飞舞的白云,还有象徵速度的颯颯线条。
    骑士的头顶还有一个箭头,名字的部分也被墨跡划掉了,可齐格飞勉强还认出来——
    那是自己名字的简拼。
    勇者空洞的双眸,在此刻,终於缓缓浮现出高光。
    伸向魔女的【色慾之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半晌没有动静,法芙娜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自家老爹神情恍惚地盯著那张史页,瞳孔剧烈颤抖。
    “姆?爸爸?”
    蕾娜也察觉到异常,抬眼望去。
    当她看到齐格飞呆滯的目光,隨即便回忆起了那副涂鸦,脸色唰的涨红,原本快要力竭的身体里又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疯狂挣扎起来:
    “齐格飞,那是——!”
    “誒呦,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啊?”
    魔女的表情顿时一怔。
    青年脸上浮现出戏謔的笑容。
    他隨手將史页翻了过来,懒散地扬了扬:
    “这个……莫不成是我?来来来,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这个是我吗?”
    他指著那个潦草的骑士小人,转向四周,满脸的讽刺与轻蔑。
    议厅內眾人面面相覷,没人明白宰相阁下这是闹哪一出。
    唯有蕾娜,脸色由通红一点点转为煞白,嘴唇微颤。
    齐格飞转了一圈,这才重新面向地上的蕾娜,低头俯视著她:
    “那前头这个大帽子的是你吗?”
    他舔著牙床,眼角隱隱抽搐,一字一顿:
    “怎么,难道你喜欢我呀?”
    “还给我!!”
    蕾娜近乎歇斯底里,拼命伸手去抢自己的史页,却被法芙娜死死摁在地上。
    剧烈的挣扎撕裂了她的衣领,雪白的肩膀露在空气里,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疯狂地尖叫:
    “齐格飞!齐格飞!!!”
    青年全然无视她的崩溃,只笑眯眯地打量著那幅涂鸦。
    “哎呀,我听说过相合伞,相合扫把我还是真是头一次看到嘞~”
    “齐格飞!你混蛋!!!”
    “嘖嘖嘖,蕾娜啊,虽然你个头小小的,可怎么说也21岁了吧,怎么还搞这种二八季小姑娘的思春戏码啊?”
    齐格飞嘖嘖感嘆,笑得肆无忌惮:
    “你也不觉得羞——”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议厅內,瞬间死寂一片。
    金髮少女手掌扬起,掌心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齐格飞侧著脸,密布龙鳞的面颊上並无多少痛感,可他却呆滯了许久,才缓缓转过头,迎上那双怒意翻涌的碧绿眼眸。
    “道歉,齐格飞先生。”
    克琳希德声音冷冽,脸上少见地浮现出真切的怒意:
    “人不能,也不该如此践踏关心他、爱他之人的好意。”
    “道歉,齐格飞先生。”
    她又一次重复,语气更重。
    齐格飞沉默片刻,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兴致一般,將蕾娜的史页隨手丟下,语气淡然:
    “娜娜,放了她吧。”
    法芙娜小脑袋左右张望,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克琳希德,最终轻轻鬆开爪子,悄咪咪退到一旁。
    蕾娜沉默地站起身,低著头,凌乱的髮丝遮住了眼睛,一滴泪水无声地从脸庞滑落。
    她再没去捡那张史页,只是拾起自己的大帽子,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齐格飞脸色平静,半点要挽留的动作都没有。
    克琳希德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那张皱巴巴、沾满灰尘的史页,目光扫过满厅眾人,最终定格在宰相身上。
    “齐格飞先生,你会后悔的。”
    声音轻柔,如针刺般清晰。
    王女露出一个泪眼朦朧的微笑:
    “我还是……没能救的了你。”
    齐格飞攥著的拳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保重了。”
    她低声说完,再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议厅內陷入一片死寂,眾人默默望著宰相的背影,无人作声。
    至此,南摩恩王女政权彻底瓦解,再无反对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德里克见齐格飞迟迟不说话,便起身道:
    “那就都——”
    “怎么还在啊你们?”
    宰相突然转过身,满脸困惑:
    “没事就赶紧回去,各司其职。”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低头告退,迅速离开议厅。
    变形怪莉莉丝微微迟疑,看著齐格飞,忍不住低声唤道:
    “齐格……”
    “出去。”齐格飞淡淡打断。
    莉莉丝怯怯地收声,只得跟著眾人离去。
    宰相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议厅中,沉静良久,脸庞陡然变得无比狰狞。
    “姆……”
    稚嫩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齐格飞低头,就见娜娜正拉著他的衣角,小脸天真无邪地仰望著自己。
    “爸爸,你怎么哭了?”
    “瞎说。”
    齐格飞蹲下身,揉了揉法芙娜的脑袋,將她紧紧拥入怀中。
    “来,娜娜……让爸爸抱抱。”
    …………
    …………
    光辉纪527年9月,黑袍宰相齐格飞发动政变。仅仅三日,便全面接管南摩恩的军政、財政与行政权力。原南摩恩最高领袖克琳希德·路德维希被押送至康斯顿城软禁。
    至此,宰相完成独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