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里。
    殷皇后处理完宇文翊的尸体,已然是心力憔悴。
    她低头看著手里的玉佩,眼眶渐渐红了。
    玉佩就是宇文翊先前想给赶驴车老伯的那一块,是从他尸体上拿下来的。
    也正是这块玉佩毫无悬念地证实了宇文翊的身份,坐实了躺在小世子床上的李宣是假的!
    李德喜万万没有想到,聪慧过人的小世子最终竟然落得如此悽惨的下场。
    他见殷皇后悲痛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皇后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如今皇上尚在昏迷之中,宫里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殷皇后自然知道,如今靖元帝还未清醒,宫里还有一堆事情等著她去处理。
    “备车,准备回宫吧。至於那个假世子先別揭穿他,就让他先昏睡著,等查清楚他的来歷,即刻向本宫稟告。”
    “是!”
    殷皇后坐马车回宫后,第一时间去了靖元帝的寢殿。
    然而,她发现殿前的守卫,以及殿里的宫女已经全部换了一批人。
    明明没有到守卫换班的时间,为何这里的宫人全部都被换了?
    殷皇后心下察觉有异,立刻走到龙榻前。
    当她目光落在靖元帝那张呈青紫色的脸上时,瞳孔剧烈震一缩,心底顿时想到了什么,“快!李德喜,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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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在李德喜命人去太医院的时候,殷皇后缓缓抬手朝靖元帝的鼻子底下探去。
    明明已经猜到结束,可是当她感觉不到靖元帝的任何气息时,身体还是不由重重一颤。
    “皇后娘娘,皇上他……怎么了?”李德喜也看出了异样,嘴上这么问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很小的时候便跟在靖元帝身边,算算时间已经四十多年了。
    儘管是名义上的主僕,但是在他心里更是把靖元帝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年轻时候的靖元帝也曾一腔热血,也曾想给大夏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可惜靖元帝老了之后,干了太多糊涂事。
    尤其是这两年,更是痴迷修仙问道,纵容妖道残害无辜。
    李德喜人微言轻,却也曾经多次劝说靖元帝。
    只是靖元帝非但没有听他的劝告,反而还命人打他板子。
    他挨过两回打便老实了,再也没有劝过靖元帝。
    可是此时此刻,当看到靖元帝一动不动地躺在龙榻上,李德喜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靖元帝这一生,为大夏为百姓也做过不少实事,虽说他算不得千古名帝,却也不是昏君。
    没想到最后为了长生,竟是服食过量丹药而亡。
    就在殷皇后和李德喜都陷在悲伤之中时,钟太医来了。
    他甚至都没有给靖元帝把脉,只看了一眼面相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床榻前。
    “皇后娘娘,皇上他、他驾崩了!”
    殷皇后点了点头,长长呼了一口气,“本宫知道,钟太医,你可能看出皇上驾崩的时辰?本宫觉得皇上驾崩得很蹊蹺。”
    殷皇后早就对靖元帝没有了夫妻情分,如今靖元帝驾崩,她难过更多是为了大夏的朝局。
    眼下宇文拓和八万大军还没有赶回京城,靖元帝驾崩得实在不是时候。
    钟太医凑到床前,盯著靖元帝仔细查看了片刻,突然发现靖元帝脸上被人捂住口鼻的指印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心中大骇,“皇后娘娘,皇上似乎是被人捂死的!”
    “捂死?”
    殷皇后心中本就有所怀疑,听到钟太医这么说,心里並没有太多震惊,“你再仔细瞧瞧,你確定皇上是被人捂死的?”
    “是!”
    钟太医抬手指著靖元帝脸上淡得已经快要消失的指印,对殷皇后道,“皇后娘娘,请看这里。”
    殷皇后闻言,立刻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靖元帝青紫的脸上有极淡的指印。
    儘管指印已经变浅了,但是只要认真看,便能看出来。
    殷皇后眼眸狠狠一颤,“皇上果然是被奸人所害!”
    “娘娘,皇上的手上有墨汁!”
    墨汁?
    靖元帝已经昏迷多日,在床上不能动弹,而且每日都有宫人替他擦拭身子,他的手上不可能会沾上墨汁。
    除非是有人趁她今日离宫,对皇上做了什么!
    殷皇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来人!今日本宫离开后,都有谁来过皇上的寢宫?”
    这些宫女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奴婢不知。”
    殷皇后站在她们面前,冷冷睨著她们,语气森寒,“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替人隱瞒?若是让本宫查出你们故意隱瞒,你们一个都別想活!”
    小宫女们嚇坏了,连忙磕头认错,“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们说的都是实话,绝对不敢欺瞒您!”
    殷皇后心里也很清楚,对方既然敢干出弒君之事,必定不可能留知情人的活口。
    之所以將寢殿的守卫和宫人全部换掉,必定是为了把上一批人灭口。
    不过要灭那么多人的口,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跡。
    她沉吟片刻,对地上的宫女道,“今日在本宫离开后,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看到有谁来过这里?就算你们知情不报,只怕对方也不会留你们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阳。但是本宫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有本宫在,必能保你们性命!”
    小宫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过了好片刻终於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换班的时候,奴婢碰上去茅房的彩月,她说寧贵妃带著万法道长来给皇上看病。”
    果然是寧贵妃!
    没想到她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看来寧宝珠是想赶在宇文拓回来之前,將她的儿子扶持上位。
    殷皇后狠狠收紧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沉声下令道,“让羽林军统领立刻来见本宫!”
    “是!”
    很快羽林军统领叶泓便来了,“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殷皇后沉声对他道,“寧宝珠联合妖道弒君,你即刻前往永华宫拿人!”
    叶泓不由一怔,“这、……皇后娘娘,皇上如今还在昏迷,何来弒君一说?”
    叶泓作为羽林军的统领,他的职责是守护整个皇宫,保护皇上的安全。
    可是据他所知,皇上如今身体有恙,一直昏睡在寢殿之中,殷皇后突然將弒君的罪名扣在寧贵妃头上,他实在不敢擅自去永华宫拿人。
    毕竟,寧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嬪,万一皇上醒来得知此事,必定会龙顏大怒。
    殷皇后深知,若是不將此事告诉叶泓,他根本不会听从自己的调遣。
    於是,她便对身后的钟太医道,“钟太医,你来说。”
    钟太医应了一声,对叶泓道,“叶统领,皇上已经驾崩,而且是被人害死的。根据寢殿宫女的证词,在皇后娘娘离开寢殿的这段时间里,只有贵妃娘娘跟万法道长来过这里。”
    叶泓震惊地瞪大双眼,“钟太医,你说皇上已经驾崩了?这怎么可能?”
    殷皇后见叶泓不相信,乾脆指著龙榻的方向对叶泓道,“既然叶统领连本宫的话都不相信,那便自己去瞧上一瞧!”
    事关重大,叶泓只迟疑了片刻,就起身朝龙床而去。
    当他亲眼確认过靖元帝已逝的事实后,当场跪倒在床榻前,重重对著床榻磕头,“是卑职没有尽好保护皇上的职责,卑职真是罪该万死!”
    殷皇后见他把额头磕得咚咚作响,沉吟道,“叶统领,本宫知道你向来对皇上最为忠心。今日皇上是被寧宝珠和妖道合谋害死的,本宫命你即刻隨本宫赶往永华宫,將寧宝珠和妖道一併捉下!”
    “是!”
    叶泓率领羽林军隨殷皇后一同前往永华宫。
    不过,他们刚抵达永华宫门口,就跟从里面出来的寧贵妃和一眾宫人迎面碰上。
    殷皇后抬手指著寧贵妃的鼻尖,沉声骂道,“寧宝珠,自从你进宫以来,皇上对你百般宠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竟敢联合妖道弒君,你真该死啊!”
    说罢,没等寧贵妃说话,她便下令道,“全体羽林军听令,立刻將寧宝珠给本宫拿下!”
    “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宫一根头髮!”寧贵妃丝毫不怕殷皇后,下巴一抬,公然跟殷皇后叫板,“殷婉棠,皇上如今就在寢殿里躺著,而且只有你每日贴身侍候在皇上左右,若是皇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必定也是你害的,你怎么敢贼喊捉贼?”
    “放肆!你竟想將这屎盆子扣到本宫头上?”殷皇后懒得跟她废话,冷冷发號施令,“叶统领,本宫命你现在就將寧宝珠拿下,直接打入詔狱!”
    寧贵妃完全不慌,抬手举起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扬声道,“本宫有皇上的圣旨在手,见圣旨如见皇上,你们还不跪下?”
    “皇上昏迷多日,你怎么可能会有圣旨?这圣旨定是假的!叶统领,你们可不要上了她的当!”殷皇后指著寧贵妃的鼻尖,厉声道,“立刻把人给本宫拿下!”
    寧贵妃直接將圣旨打开,对著他们的方向,“这是皇上亲笔所写,李德喜,你是皇上的近侍,跟隨皇上多年,你上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道圣旨的真假!”
    李德喜並没有动,而是下意识地看了殷皇后一眼。
    寧贵妃见状,不禁冷笑一声,“李德喜,你是皇上的人,何时变成皇后的走狗了?难不成皇上出事是你跟皇后的手笔?还好皇上留了一手,提前给本宫这道圣旨,否则所有人都要被你们蒙蔽了!”
    叶泓看看殷皇后,又瞅瞅寧贵妃。
    最终他大步朝寧贵妃走过去,“卑职认得皇上的笔跡,便让卑职来看一看寧贵妃手中的圣旨是真是假!”
    当叶泓视线落在圣旨上,脸色不由变了。
    因为他一眼看出圣旨上的字跡確实是皇上亲笔所写。
    他看完对旨上的內容后,转身对殷皇后拱拱手,“皇后娘娘,寧贵妃手中的圣旨確实为皇上的字跡。”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殷皇后不相信靖元帝会给寧贵妃写圣旨,她想到钟太医发现靖元靖的手指上沾有墨汁,立刻联想到了什么,“是你让那个妖道对皇上施了妖法,才让皇上写下这道圣旨的!这道对旨作不得数!”
    “圣旨岂是儿戏?”寧贵妃愤怒地指著殷皇后,“本宫知道了,你知道皇上最宠本宫,也本看重宣王,所以故意嫁祸本宫!殷婉棠,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为了爭权,你竟然对皇上下毒手!叶统领,你还在等什么,立刻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拿下,將她押进大牢严在审讯!必定能问出她是如何害皇上的!”
    殷皇后被寧贵妃气笑了,“寧宝珠,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污衊本宫?叶统领,本宫命令你立刻抓住寧宝珠,將她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殷皇后等了片刻,见叶泓站在原地没有动,怒道,“叶泓,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怎么能被寧宝珠的三言两语蛊惑?她是杀害皇上的凶手?你立刻將她抓进大牢!”
    这时,李德喜也对叶泓道,“叶统领,皇上確实是被妖道所害,寧贵妃有指使的嫌疑,你赶紧拿人吧!”
    叶泓深知李德喜对靖元帝极其忠心,如今殷皇后和寧贵妃各执一词,他左右为难。
    既然李德喜开了口,他姑且信了他们的话。
    然而,叶泓正想指挥羽林军先拿下寧贵妃,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嗓音在眾人耳畔响起。
    “我看谁敢动本王的母妃!”
    是宇文择来了,他身后也带了不少人马。
    他的人马看到羽林军想抓人,纷纷拔剑,直指羽林军。
    殷皇后立刻反应过来,寧贵妃跟宇文择原来早就预谋好了今日逼宫。
    她冷冷盯著宇文择,质问道,“宣王,你敢带兵入宫,你是想谋反吗?”
    宇文择回道,“母后,您冤枉儿臣了。想谋反的人並非儿臣,而是您啊。”
    说著,他接过寧贵妃手里的圣旨,然后將圣旨举了起来,“父皇知道自己身体有恙,特意写下这道圣旨,任命本宫暂代监国一职!尔等看到圣旨,还不跪下?”
    叶泓看著被宇文择高高举起的圣旨,內心里挣扎片刻,到底还是跪了下去。
    李德喜见状,不由大惊,“叶统领,你这是做什么?”
    叶泓回道,“宣王殿下手中的圣旨是真的,既然是皇上之命,卑职不敢不从!”
    “宇文择,你可知假传圣旨是死罪?”
    “母后,这道圣旨是父皇亲笔所写,圣旨上的印章也是父皇亲手盖上去的,怎么可能有假?倒是母后你居心叵测,勾结父皇身边最亲近的內侍总管,杀害父皇,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宇文择露出一脸悲痛的表情,沉声道,“父皇是被你所害,儿臣绝不能手软!来人,將皇后娘娘押进大牢看管起来!另外未央宫上下都是从犯,也一併收监!”
    殷皇后怒不可遏,“你敢!”
    “母后,本王会彻查此事,如果您是被冤枉的,本王定会还你清白!”
    殷皇后狠狠啐了他一口,“呸!宇文择,你弒父杀君!谋权篡位,你以为你的诡计能得逞吗?”
    宇文择看著被侍卫反扣著双手的殷皇后,慢慢走到她跟前,低声道,“母后,劝你识相点,还能少受些苦,否则我立刻送你下去跟父皇团聚!”
    殷皇后冷冷瞪著他,“你大逆不道!无德无能!就算把皇位让给你,你以为你能坐得稳吗?”
    宇文择说完,眼神一沉,厉声道,“把他们带走!其他人去把未央宫给本王围了!”
    “是!”
    侍卫快速朝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而在旁边那道宫墙的阴影里,桂嬤嬤看著这样的场景几乎嚇傻了。
    她眼看著那些带刀的侍卫去了未央宫,转身飞快朝相反方向而去。
    她记得在冷宫后头,有一处隱蔽的狗洞可以通向宫外。
    眼下既然宣王带人闯进皇宫,说明宫门口肯定都是他们的人,她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宫,给凌王殿下报信,眼下也只有凌王殿下能救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