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嘉的哀求,余白没有立刻接话。
    她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带著几分恰到好处的无措和为难。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摩挲著衣角。
    仿佛在艰难地消化这个“噩耗”,又像是在內心深处进行著激烈的挣扎——是同情心与现实拮据的挣扎。
    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模样,精准地踩在了赵嘉的预判之上。
    於是,他又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余白的手臂,声音带著一种刻意压抑的沙哑和恳求:
    “小白,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別的办法了!”
    “妈她不能再等了……医生说越早手术越好……”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著牙道:
    “这笔钱,你……你能不能先帮帮我?就当是我借你的!算我赵嘉欠你的!”
    怕余白不信,他立刻补充,语气斩钉截铁: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打欠条!”
    “等公司那个新项目的奖金一发下来,我保证,一分不少,立刻就还给你!”
    呵,欠条?
    余白差点没忍住,当场为他这精湛的演技鼓掌叫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言之凿凿,仿佛他真是个孝子心切、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而不是一个处心积虑、满口谎言,准备用这笔钱去討好另一个女人的无耻之徒。
    赵嘉这种戏精和人渣的完美结合体,不去逐梦演艺圈,简直是华语影视界的一大损失,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余白在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维持著那份被“借钱”和“欠条”衝击到的犹豫和纠结。
    这副模样,完美地契合了赵嘉心中对她的固有印象——
    漂亮,但家境贫寒;善良心软,却也囊中羞涩,面对大额的金钱,必然会犹豫不决,甚至无力承担。
    她不是不愿意帮,而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才是赵嘉想要看到,也乐於见到的“现实”。
    果然,见火候“恰到好处”,赵嘉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隨即,脸上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深明大义,甚至带著几分自我厌弃的复杂表情。
    他轻轻嘆了口气,声音也变得低沉而疲惫,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体贴”,再次提起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小白,对不起……”
    “都怪我……你看,你为了大哥的病已经够难了,我不但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还……还向你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他像是无法原谅自己一般,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我真不是个东西!”
    “也许……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適继续在一起了。”
    他抬起头,目光“真诚”地望著余白,解释著之前的行为:
    “其实,我之前跟你提分手,主要就是因为我妈这病……“
    ”当时我心里太乱了,压力太大,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失去了理智,才会说出那些混帐话……我怕拖累你。”
    “以后……找个比我好的,能真心对你好,家境也好一点,不会像我这样给你添麻烦、让你受委屈的人。”
    字字句句,都透著“为她著想”的“良苦用心”,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现实逼迫、不得不放手的受害者。
    这番以退为进、情深意重的剖白,若是前世那个自己,恐怕早已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但此刻,余白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生理性的噁心在翻涌。
    好,真好。
    欲擒故纵,道德绑架,演的真是一齣好戏!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配合你演下去!
    “不分手!”
    她的声音带著明显的哭腔,却异常坚定:
    “赵嘉,我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你別这么说……阿姨的病要紧!钱的事情……钱的事情......我答应你。”
    “你別不要我……”
    说著,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飞快地掏出手机,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动作急切,带著一种不管不顾的衝动。
    几乎是同时,赵嘉口袋里的手机就传来“叮咚”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那是银行到帐的简讯通知。
    “先……先拿著应急吧。”
    余白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哽咽,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又带著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
    “不够……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赵嘉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那条银行简讯通知的內容时——
    【xx银行】您尾號xxxx的储蓄卡帐户x月x日xx:xx收到人民幣100,000.00元,当前余额……
    十万!!!
    整整十万!
    赵嘉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预想过余白可能会心软,可能会想办法凑一点,但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拿出,而且是如此巨大的一笔数目!
    一时间,巨大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迅速占据了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