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上前把脉后,心中有了数,淡声道:“无妨,没有大碍。”
    “你拿得准么?”周氏皱眉道:“再等等吧,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姜綰却道:“不必,我可以为郡主医治。”
    她从药箱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一排又细又长的银针。
    看得宋庭月浑身一抖。
    周氏也嚇得不轻:“阿綰,还是,还是等太医来吧?”
    “不用那么麻烦。”
    姜綰掏出一根最长的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著幽冷。
    “郡主这是气血不畅,只需將七七四十九根针插入相应穴位,便能康復。”
    四,四十九根?
    周氏目瞪口呆,死死盯著姜綰:“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这会能完全確定了,姜綰对医术一窍不通。
    什么气血不畅,宋庭月根本没病。
    佯装腹痛只不过是引太医前来,治姜綰个照顾不周之罪。
    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而原本应该到了的太医,不知为何,竟然迟迟没动静。
    姜綰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悦:“母亲这是什么话,难道您不相信我的医术么?”
    周氏一噎。
    生怕说错一句话,姜綰又要甩手不干了。
    周氏急得要出汗了,挤出一句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綰点头,半刻不犹豫,拿出一根银针。
    看那架势,手法极其隨意,挑个顺眼的地方就要下手了。
    宋庭月盯著针尖,身子忍不住在颤抖。
    她才不信,姜綰敢胡乱给她医治!
    真出了事,姜綰担得起么?她疯了么!
    可姜綰明显比她想像的胆大。
    眼见著,银针就要刺破她的皮肤了。
    宋庭月终於忍不住了,虚弱著开口:“慢著!阿綰,我…我觉得我好像没事了。”
    姜綰挑眉:“当真?”
    宋庭月深吸了口气,点头道:“真的,已经不疼了。”
    姜綰微微一笑,收回了银针:“那就好。”
    正当此时,门口有小丫鬟来报:“郡主,太医到了!”
    姜綰直接道:“让他回去吧,郡主已经康復了。”
    周氏:“…”
    被碧螺领著在后院绕路绕的晕头转向的太医:“…”
    姜綰看著臥床的宋庭月,笑意更深了些。
    方才,她的手再快上半分,银针就要入体了。
    本以为宋庭月点名要她保胎,只是想为难她一二。
    没想到,宋庭月竟能做得到拿自己胎儿冒险。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看来,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著她。
    …
    装病一事过后,宋庭月闭门消停了几日。
    顾玉容听说原委后,在背后狠狠嘲笑了她一番。
    “我就说姜綰不会轻易被人拿捏,她偏不信,活该吃了苦头。”
    嘲笑归嘲笑,她还是需要宋庭月的力量。
    所以仍旧赔著笑脸,上门探望。
    宋庭月也正气不顺著。
    她对待姜綰的招数不灵,次次都被反將一军,她的心有些乱了,被姜綰勾起了怒火。
    看著低眉顺眼的顾玉容,这一次,她没將话说得那么死。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她问。
    顾玉容听她鬆了口,心中一喜,道:“年后,將军府就要正式立世子了,到时还望郡主能助麟儿一臂之力。”
    宋庭月心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子豫不是最宠麟儿了么,难道他还会选旁人?”
    “郡主不知,姜氏收养的宋鈺野心勃勃,想与麟儿一爭高下。”
    顾玉容想起一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姜氏很疼宋鈺,曾经为了他將二姐推入湖中,满府皆知。”
    宋庭月果真皱起眉。
    宋鈺…她记住了。
    “我可以帮你。”她道。
    顾玉容欣喜道:“多谢…”
    “但是,你要先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宋庭月缓缓道。
    “正值秋高气爽,我听说,昭华公主准备邀请京中贵人去別庄品红枫,放纸鳶,到时候必定会给將军府下帖子。”
    她轻轻瞥了眼顾玉容,眸中透出一丝阴冷。
    “到时候,你好好准备…”
    裴棠要去別庄小住,自然也邀请了姜綰。
    帖子是五日后送到行止院的,是裴棠亲笔所书,要姜綰务必前去一聚。
    姜綰对放纸鳶没什么兴趣。
    引得她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四日前,宋庭月亲自来了行止院,说是秋收后,她在东莱置办的田庄將收成帐本都送了过来,因为帐目有些多,想让姜綰帮著一同查看。
    但那些帐目都是东莱文所写,姜綰看不懂。
    因此这几日,宋庭月正在教她认基本的东莱文字。
    宋庭月教得认真,姜綰亦学得很快,短短几日,已经能默写出简单的东莱文字了。
    “奴婢觉得,她肯定没安好心。”碧螺分析道。
    姜綰不否认。
    但她一时想不出,宋庭月想做什么。
    她招来彩蝶:“去找茹姨娘,请她帮我个忙。”
    三日后,晚膳过后一个时辰,行止院的门被扣响了。
    为避人耳目,阿茹换了丫鬟的衣裳,冒夜前来。
    姜綰將她迎进门:“没被人发现吧?”
    阿茹摇头,饮了口茶暖身:“那日接了夫人的信,让我想办法去雪竹居一探,可我身份低微,不能贸然前去,只能等將军今日休沐,央著她带我去拜见郡主,希望没误了夫人的事。”
    “你做得很好。”姜綰摇头,“可有什么发现?”
    “在雪竹居用饭后,將军与郡主在书房下棋,我借著送茶的功夫,发现了…”
    阿茹拿出一张宣纸。
    “安阳郡主的柜中放著许多张这样的文字,我看不懂,又不敢偷拿,只凭记忆临摹了一些。”
    纸上虽只有寥寥几笔,但姜綰一眼便看出,这是东莱文字。
    而且,是自己练字时,亲笔写下的东莱文字。
    因为她是初学者,会在笔画间出错,宋庭月还特意指出过。
    因此姜綰一眼便认出来了。
    可她所写只是写简单文字,並没有什么含义,甚至连不成语句。
    宋庭月收集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