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不仅自己吃了,还將一整盘食物端走,分给了裴锋,裴瑾等人。
    裴棠和他们坐在一处,也吃了一些。
    宋庭月来不及阻止。
    她身后的夏嬤嬤暗自看了姜綰一眼,垂著头,不发一语。
    姜綰也注意到了她。
    夏嬤嬤这样粗壮丑陋的奴才,宋庭月不常把她带在身边,今日倒是稀奇。
    姜綰留了心,让碧螺提醒沈辞注意入口的东西,而后早早回了营帐內。
    半晌后,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碧螺去探,回来稟道:“宋庭月身边的丫鬟一时粗心,將她睡觉用的披风落在庄子里了,大皇子说要去替她取来。”
    隨著她话落,山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姜綰探出头,看见裴锋驾马而去的背影。
    夜色渐浓,外头的笑闹声越来越小。
    一个时辰后,眾人都回了各自的帐篷,进入了睡眠。
    姜綰闭著眼假寐。
    突然,听见帐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起初不太明显。
    后来慢慢清晰了,好似是什么东西在贴著地面爬行,越靠越近。
    姜綰顿时警醒。
    帐帘由外掀开,借著月光能看清来人身著小廝服,相貌英俊,轻轻皱著眉。
    正是时序。
    “阁主,林中出现好多蛇,正在靠近。”
    “侍卫们呢?”
    “晚饭似乎有问题,多半侍卫睡得很沉,根本叫不醒。”
    时序拧著眉,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阁主,此处有危险,再不走来不及了。”
    姜綰走了出去,看见几位皇子的营帐连在一起,黑压压一片,半点声响都没有。
    正在此时,沈辞快步走了过来。
    他听了姜綰的提醒,没有碰那些烤肉,吃了的人都中了迷药,昏迷不醒。
    “属下方才去看了,皇子们都睡的很沉。”沈辞道。
    “夫人,不好了!”
    去四周打探的碧螺跑了过来,急声道。
    “马匹全都被下了药,无法骑马逃走。”
    姜綰看著慢慢向营地聚拢而来的蛇群,轻声道:“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抬头望天,荧白圆月正被乌云侵袭,浅浅的月光越发晦暗不明。
    仿佛在酝酿一场风雨。
    “沈辞,你脚程快,回山庄报告裴玄,让他立即寻些医治蛇毒的解药来。”
    姜綰解下腰间的玉佩,扔给他:“下山路上也可能有蛇,这是青髓玉,可驱邪避虫。”
    时序眸中露出不赞同,嘴唇微动:“夫人…”
    “此处毒蛇成群,一块青髓玉护不住我,只有沈辞顺利搬来救兵,我们才有生机。”
    姜綰的话语简洁乾脆,仿佛不带感情。
    沈辞却皱了皱眉。
    他见过太多贪生怕死之人,危机面前,谁都想把生存的保障留给自己。
    哪怕能多上一分。
    姜綰却把保命之物留给了自己。
    他佯装走向山路,又忍不住回头。
    身为暗卫,此行他奉裴玄之命,时刻盯著宋庭月的动向。
    其他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理智上,他应该悄悄返回,继续盯梢宋庭月。
    可眼下情况…若袖手旁观,或许姜綰真的会遭遇不测。
    他隱隱感觉,这场危机是衝著她来的。
    沈辞捏著玉佩,面上神色变幻,骤然止住脚步。
    隨即,头也不回地飞奔下了山。
    此时,姜綰已经闯入了裴棠的帐篷,用力摇晃著她:“公主,公主!”
    裴棠睡得很死。
    姜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鼻下,几个呼吸间,裴棠面色一皱,睁开了眼睛。
    “能站得起来吗?”姜綰问。
    “姜,姜姐姐?”裴棠眼神混沌,神志不清。
    姜綰皱起眉,这迷药当真霸道。
    “碧螺,你来背她。”
    碧螺习武,背著一个裴棠不太费力,二人合力將裴棠运到了篝火旁。
    姜綰朝火中添了些树枝,火光窜起,映照出眼下的状况。
    目光所及,密密麻麻青绿色的蛇,在簌簌蠕动。
    至少有百余条。
    那些蛇忌惮火光,一时不敢轻易靠近,缓缓攀上了营帐。
    若她们刚刚晚了半步,恐怕已经遭到蛇群攻击了。
    山上营帐有十来处,只凭她们,救不过来。
    正在此时,裴熙惊恐的叫声突然响起。
    “救命,救命啊!”
    一处营帐帘猛地被撕开,裴熙甩掉了身上的一条蛇,嚇得面如土色。
    “啊!这里也有!怎么会这么多蛇!”
    不知是迷药的作用,还是被嚇瘫了,他尖叫了几声后,发现自己半点站不起来。
    看见火光处的姜綰后,裴熙瞳孔震惊。
    “是不是你乾的!姜綰!你报復我在你温泉中下药,引来这么多蛇想要咬死我!”
    姜綰:“哦,原来那日是你做的。”
    裴熙:“…”
    他嚇得颤颤巍巍,一手挣扎著往外爬,一手紧紧拽著后面的一个睡死的人,將人拖了出来。
    姜綰定睛一看,竟是二皇子裴瑾。
    据她所知,裴熙和裴瑾的母妃在后宫敌对,二人平日没少拌嘴斗殴。
    可她眼见著,裴熙明明自己嚇得要哭,还咬牙踢走了裴瑾脚上的一条蛇。
    接著,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骂骂咧咧道。
    “裴瑾,你个蠢东西!再不醒醒你就死翘翘了!”
    姜綰眯了眯眼。
    看来裴熙此人,还没坏透。
    眼见二人就要被蛇群包围,姜綰环视了四周一圈,见篝火旁有棵粗壮的大树,她对著碧螺道。
    “捆起来,掛到树上。”
    裴熙与宋庭月交好,她就算要救人,也要留个心眼。
    於是,裴熙和裴瑾一人一条绳子,被掛在了树上,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活像两只待宰的动物。
    裴熙蓬头散发,脸熏得像鬼一样,叫得撕心裂肺。
    “姜綰,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要烤死本皇子吗!你…咳咳…”
    一阵浓烟飘来,呛得他闭了嘴。
    姜綰淡淡:“烤你做什么,我又不爱吃猪肉。”
    “你!”裴熙气得火冒三丈。
    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虽然狼狈了些,但起码安全了。
    他满脸通红,古怪地瞪了眼姜綰,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又想起宋庭月来。
    “坏了!安阳姐姐!”
    她那么娇弱,一定抵挡不过这些蛇群!
    裴熙朝她的帐篷看去,竟然发现蛇群诡异地绕开了,像避让什么东西一样。
    姜綰失笑:“看样子,你的安阳姐姐很安全,而且没打算管你的死活呢。”
    裴熙恼怒不已,大骂道:“你胡说!安阳最善良,她不会不管我的!说不定她已经,已经被蛇...”
    他接受不了,危难时刻,安阳置他於不顾,反而是姜綰这个坏女人救了自己?
    这太荒谬了!他接受不了!
    姜綰冷笑一声:“到底她有没有事,一会你会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