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英轻声道,“你以后会很有钱的。”
    岳小嬋以为张荣英安慰自己,露出个尷尬的笑容,“婶子別说笑了,我能把道生养大,就已经很有本事了。”
    张荣英却认真了起来,“女人很容易有钱啊,只要不圣母,不隨便介入別人的命运,不做伏地魔,不拯救男人,不给娘家吸血,不负债去消费,停止餵养任何不该餵养的人,你就算一个月30,你都是不完的。”
    岳小嬋安静的看著张荣英。
    三十?现在平均工资都四十多快五十了。
    张荣英道,“你会打肿脸充胖子请人吃饭吗?很多男人都喜欢干这事。”
    岳小嬋摇头。
    张荣英又问道,“你喜欢吸菸喝酒吗?”
    岳小嬋又摇头。
    张荣英笑道,“你看,这些大消费你都没有,如果只是吃饱穿暖,其实女人也很容易存钱的,你以后也会有钱。”
    上辈子,岳小嬋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贤妻良母,她情绪稳定,温柔,勤快,勤俭持家。
    两人还是认识第一天,但在张荣英带著这么乱七八糟一聊,岳小嬋明显的放鬆了不少,听著张荣英跟她说她以后会很好,她的嘴角甚至有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上扬。
    吃过饭,岳小嬋主动收拾碗筷,张荣英骑著三轮车,跑去把匾额给拉了回来。
    下午五点的时候,张荣英让岳小嬋去做饭,特意交代她多做些,晚上李保军和红狗应该会回来吃饭。
    刚交代完岳小嬋,红狗李保军就回来了,还拉回来了一个点头哈腰的二流子。
    “妈,妈,这是我今天新认的兄弟,叫发子。”李保军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扯著嗓子就嚎。
    “来,发子,下来。”
    张荣英出来,就见著李保军领著个面黄肌瘦的瘦杆2號走了进来。
    发子见了张荣英,露出个討好的笑,諂媚的不行,“婶子好,给婶子请安,嘿嘿。”
    张荣英扭头去看李保军,这傻逼玩意咋回事?
    出去一天就能领一个兄弟回来,当他兄弟这么容易吗?
    感受到张荣英不悦,李保军嘿嘿解释,“妈,你之前不是说要找人帮忙吗?正好发子在街上找工作,我们一聊,可投缘了,所以,我,我就领回来让你看看。”
    张荣英没好气道,“我找人是找能干苦力的人,这小身板,还让不如瘦杆呢,一台洗衣机能压死他了,咋干?”
    李保军一噎,“妈,哪有那么夸张?”
    一台单缸洗衣机,也就是25到30公斤左右。
    发子一挺腰杆,瘦成鸡爪的手往胸口一拍,“婶子,我行,我能扛起来。”
    张荣英上下扫了一下他的身形,“你行个毛线,来,你行,你去扛给我瞧瞧。”
    发子还真去了。
    颤颤巍巍把洗衣机扛离了地面五厘米,两只扎马步的脚抖的像在扇风,坚持不到三秒,咚的一声就丟下了,还喘上了。
    张荣英........
    发子被赶走了。
    第二天他又来了,带来了他的弟弟。
    开门的是红狗,看著眼前笑成菊的人,红狗语气带著诧异,“发子?”
    发子一脸諂媚的笑,“红狗兄弟。”他自来熟的推开门就往里面走,还不忘扭头招呼自己的弟弟,“阿才,快点。”
    阿才老老实实跟在发子身后。
    红狗一脸懵逼。
    发子领著弟弟就跑张荣英面前了,“张婶子,张婶子,你看我兄弟,你不是要搬货吗?我兄弟力气大。”
    说著,发子一扯阿才,“快,阿才,喊张婶子好。”
    阿才老傻愣愣的看著张荣英,“僵.....笋子...... 嗷~”
    张荣英抬头朝著阿才一看,人也跟著愣住了,体型看起来是壮多了,但这长相......
    阿才见张荣英盯著他看,下意识的低头朝著大哥旁边移动了一下。
    “这是你弟弟?”张荣英问。
    发子点点头,点头哈腰討好道,“对,婶子好眼力,这是我兄弟,力气可大了,搬货准没问题,非常老实,很听话,让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能吃苦耐劳,张婶子,你就留下我们吧。”
    张荣英无语道,“老实是老实,还力气大,你哄谁呢?找工作你上大街上了,你赖上我干啥啊?我要找搬货的,你给我弄来一个.......”
    说到这里,张荣英见阿才胆怯的低著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这阿才面部扁平表情呆滯,口小唇厚,明显就是一个宝宝,她可从没听过唐宝成年后能干苦力活。
    张荣英朝著李保军狠狠一瞪,都是他惹回来的麻烦。
    可发子是个不要脸的,那腰就没直过,点头哈腰一脸諂媚,婶子长婶子短的喊,但张荣英还是不想要。
    李保军和红狗提前就说了,店弄起来,他们是要走街串巷摆摊的,不可能给自己干活。
    所以张荣英想找个跟李保军差不多身强力壮的,给店里上下货物。
    “不合適,真的不合適,你俩要一个人的工资也不合適,要不你们再看看別的吧。”
    李保军看著发子失望的眼神,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发子,你別丧气,不就是找工作吗,到时我摆摊,你跟著兄弟来帮忙。”
    发子嘆了口气,靠著墙一脸愁容,“哎,也是我不爭气…..”
    张荣英吃完早餐,听著门口传来细细的谈话声,端起茶杯朝著外面走去。
    还没踏出门口,就听到了发子带著无力的声音,“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中药西药针灸理疗各种营养品啥都试了,不怕你们笑话,真的是科学玄学也信了,佛家道家民间奇人我们也都拜了。”
    “哎,可这就是命啊,没任何作用,我们努力的终极目標,也就是让我弟弟成为一个普通人,没想到这一点都这么难,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即使我弟弟不吵不闹,大家还是嫌弃他,就连那些文明的文化人,都能指著我的鼻子骂,说我爸妈生了个傻子。
    你看,连有文化的文明人,他们对待我们都能这样攻击,更何况是社会呢,那些排斥是赤裸裸的,我们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麻烦”,没有人愿意接纳我们。”
    “我没本事,我兄弟这情况.....是一个需要贯穿一生的跋涉,我甚至在想,我兄弟现在生存的环境都如此脆弱,要我比他早一步化作尘埃......
    我真希望国家能针对这类的特殊人群,出一个托底的保障政策,哪怕是阶段性的帮扶。
    还有,那些来自社会的歧视,不能仅靠个人道德的觉醒,更需要党与组织系统性的民眾教育,这样才能营造出真正包容的环境,让我们不再被孤立,哪怕对我们展露一丝的温柔,能让我们偶尔有尊严的呼吸.......”
    张荣英踏了出来,“你读了多少书?”
    就这口才,感觉跟李保国也有一拼,虽然不是个能干力气的,倒是个好推销员。
    坐在门槛上感嘆人生的发子赶紧站了起来,脸上下意识的挤出諂媚的笑意,脊樑下意识的往下弯了弯,“张婶子,我有高一的文化,嘿嘿。”
    张荣英眼皮子斜了一眼被他半挡在身后的阿才,“要不,就试试吧,试用期每人26干吗?”
    发子愣了一下,隨后眼里涌出巨大惊喜,快速点头,“乾乾干,我愿意,我们愿意。”
    阿才仔细的看了大哥的脸色,呆滯的脸上突然咧开嘴,展露出一个憨笑,高兴的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纯真的让人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