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端坐,如雕像。
    周阮的话就这样敲击著身边的风,树上的鸟,地里的虫,也敲击著,明处暗处之人的,心。
    “恐怕,你不会看到这一天了。
    周阮,到了现在,你在我面前,也没有那么真实了。
    其实,你最喜欢的就是刺激与征服。
    王老四已经下线了,你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城,然后和方天宇双宿双飞。
    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也確实该走到一起了。
    我会祝福你们,但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至於你想看我从辉煌走向毁灭?
    那不好意思,我永远都不会当懦夫,我也不会做,被你选中的行刑人。
    好日子,我有了。
    好男人,我也遇见了。
    你那些丑陋的下作把戏,我也看腻了。
    因为,我这个人很知足。
    但你不会。
    你一直都是空虚的,饥渴的,永远只会用骯脏的手段去破坏和摧毁你看不顺眼的一切。
    所以,你不被人爱是在情理之中的。
    因为,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你还指望,谁能真心爱你?
    其实你现在,想死了吧?
    你想死,周阮。
    我不恨你,相反,我很感激你。
    因为你的举动,让我及时止损,然后获得新生。
    恨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对我而言,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周阮,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我永远都是你高不可攀的存在,也是你永远都忘不了的,噩梦。”
    空气,突然安静。
    周阮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曲张著,似是得了痉挛。
    她垂著头,权馨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有种令人窒息的氛围扑面而来。
    静默了许久,周阮抬眸看著权馨。
    “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该死在你的面前?”
    “是啊,要麻绳吗?
    刚好你的身后,就有一棵大树。
    往上面一掛,所有的人世烦忧,恩怨情仇,就都会没有了。
    或者,毒药也行。
    说起来,你这个人还真是好矛盾。
    不想活,但也不想死。
    你还有好多愿望还没实现呢。
    所以你在朝著自己下手时,又会奢望自己拥有更多的东西。
    但谁知道呢?
    你一个连灵魂都能出卖的人,做事是疯癲的,没有章法的。
    说不定你会无意识去挑衅一个人,然后发生爭执,甚至以命相搏,以此来彰显你是一个强者,你的人生十分精彩,是这个世界坏人太多,逼得你不得不去疯,不去爭。
    你会让所有不认识的人都对你报以同情,而不是咒骂你是一个懦夫,连活著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你就会把你自己可悲的一生隱藏起来。
    但你也烦心。
    因为,即便你死了,我也会大放三天鞭炮,然后將你所有的骯脏都告诉世人,然后在你的墓碑上刻下:无爱无灵魂的一个可怜虫,周阮。”
    夕阳里,权馨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了周阮抓起茶缸子的一只手。
    是那么的突兀,又是那样的不甘。
    而权馨,不躲不闪,就那么看著近乎疯癲的周阮。
    最终,那茶缸子被她丟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动。
    权馨却一动不动,依旧悠閒地看著周阮。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滚吧,没事,想想你以后要如何生存吧。”
    今天能陪她说这么多的话,就是要让她绝地反击。
    要不然,日子也太平淡了些。
    微弱的光自树缝里落下,粗糙描绘出两个人的轮廓。
    周阮缓缓站起身,没再看权馨一眼,但语气,冰冰凉凉。
    “等著吧,权馨,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权馨有的,她也一定会有。
    说什么自己不想活?
    真是开玩笑。
    方天宇还等著她回城呢,她凭啥不想活?
    她要活得,比权馨更精彩!
    她不是无爱无灵魂的可怜虫。
    她是周阮,是活生生的人!
    树后,修长的身影自树后闪出,来到了权馨的身边。
    权馨转眸,清澈的眼眸就那么看著男人好看的容顏。
    “听到了?我是不是很坏?”
    凌司景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猎物拿进了院子里,又把桌椅搬进了屋內。
    “回吧,你不饿吗?”
    权馨摸摸肚子。
    “饿了。”
    凌司景打来的猎物还真不少。
    有三只野鸡,五只野兔,还有一只狍子。
    “你今天的手气真不错。”
    权馨由衷夸奖了一句,隨即擼起袖子和凌司景一起处理起了那些猎物。
    “如果不是因为赵玉华,你不会经歷这么多坎坷。”
    凌司景好看的脸上,罕见涌上了一抹戾气。
    他心爱的女人宠都宠不够呢,却遭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
    怎么想,都让他心绪难平。
    还有周阮这个恶毒的女人,依旧不知悔改还往小馨面前蹭。
    刚才见她抓起茶缸子,他差点没忍住跑出来给那个女人一脚。
    好在,她还有一点自知之明,那茶缸子,並未砸下来。
    权馨倒是无所谓了。
    “不经歷风雨,哪能见彩虹?”
    “你就不该答应见她。”
    还和那个女人说了那么多话。
    “好,我以后在家门口立一个周阮与狗不得入內的牌子。”
    “哈,这个注意好。”
    两人说说笑笑,张慧琴和付玲玉回来看见了,都相视一笑,並未上前打搅。
    那晚饭就交给小馨和司景了,他们进屋教两个孩子读书识字。
    但耳朵,到底是被外边的声音,分了心。
    “她那人,是个疯的。”
    凌司景剥著兔皮,带了点小心翼翼。
    兔皮剥下来,冬天给小馨做手套,做帽子。
    去年做了,给了小丫和家里两个孩子。
    今年做了,给小馨。
    “我知道她是疯的。
    但她想要伤到我,没那胆量,也没那水平。
    刚才茶缸子没落下来,就是落下来也砸不到我的身上。”
    她倒了那里面的水,就想给她便利,然后找一个收拾她的理由。
    可惜了。
    权馨洗著处理乾净的肉,说道:“周阮估计已经,恨死我了。
    但为了方天宇,周阮也一定会想办法回城的。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倒要看看,她又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好,那就由著她折腾。
    但要是惹到你了,你就使劲去收拾她,一切有我在。”
    哪怕事情闹大了,他给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