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徒四壁,为了生存,周阮现在都要提著半口气去地里除草,浇水,施肥。
    每天累个半死,也就能挣来四五个工分。
    二哥去了伐木队。
    一个月有二十块钱,一天还有十个工分的补助,比她挣得多多了。
    可他偶尔才会给她五块钱。
    她以为二哥剩下来的钱会送回去贴补家用。
    没想到,他好容易存了一百,却要去送给权馨那个贱人!
    “二哥,你再好好想想。
    我们现在不欠权馨什么了。
    你手头有点钱,不为家里人考虑,也得为你的孩子考虑吧?”
    算算时间,王小梅那个蠢货都快要生了。
    这可是一百块钱呢。
    权馨在几个厂子里都担任著职务,每个月的工资都达到了一百多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这点钱。
    真正缺钱的,是她好不好!
    要是自己没猜错,自己才是权国红的亲妹妹。
    权馨那个贱人凭什么要拿权国红的钱?
    她收了权国红的钱才是名正言顺的。
    周阮心里的嫉妒之火都快要把她烧成灰了。
    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围著权馨转,现在连一向討厌权馨的权国红都这样!
    为什么权馨那个贱人什么都要跟她抢!
    tm的!
    周阮暗骂一声,低下头,將自己的恨意掩藏进了心底。
    以前的她可是很自信的。
    从小到大,她和权馨,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一个跌进尘埃,过著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管是权家人还是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喜欢权馨。
    还有不管是权馨的父母,还是权馨的哥哥,甚至是青梅竹马的方天宇,都在围著她周阮转。
    但自从来了乡下,一切,怎么就变了呢?
    权馨不理她了,看见她不是打就是骂。
    方天宇也对她不闻不问了。
    隨著权馨的改变,她就变得越来越不顺了。
    她自小就聪明。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她上完两年初中就不去上学了。
    但她脑子灵活啊。
    现在她甚至发现了一个真相:她和权馨,就是相剋的两端,此消彼长。
    虽然这个说法是封建迷信,她不会到处去宣扬。
    但事实就是,只要权馨不好,她就会一帆风顺。
    就像是在兰市的时候,她那时候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啊。
    即便那时没有工作,但每天穿得漂漂亮亮,乾乾净净的,站在权馨面前那就是妥妥的白天鹅。
    而权馨,就是一只丑小鸭。
    权馨的父母喜欢的是她,权馨的哥哥喜欢的是她,权馨的对象,喜欢的也是她。
    就是权馨的同学和朋友,喜欢的也是她。
    她的妈妈有个好朋友是医学世家,给她专门配备了不少治疗心疾的药。
    除了不能生孩子,她可以长命百岁,一世顺遂的。
    可自从跟著权馨来了乡下,她吃尽了乡下人的苦。
    干农活儿,挣工分,施肥,浇水........
    她恨透了这到处都散发著恶臭气味的乡下。
    这地方和权馨一样,都和她犯冲!
    心中的怒气烧得周阮都快要发疯了。
    半晌,她抬起满脸的泪痕的脸对权国红道:“二哥,我知道你现在很是不喜欢我。
    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二哥,我已经没了妈妈,连爸爸也成了別人的了。
    况且,我也没有权馨那样一个健康的身体。
    二哥,我吃的药也快要没了,我也没钱买........
    可要是不吃药,我........
    我没有家人可以依靠了,只能靠自己来想办法了........”
    “你想说什么?”
    权国红直直看著周阮。
    现在的周阮,一张口就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对周阮报任何希望了。
    只盼著家里能有本事把周阮带回兰市去,免得留在这里又去算计权馨。
    “二哥。”
    周阮故作为难道:“二哥,你的钱,给我一半儿吧........”
    权国红还是去找了权馨,有些忐忑地把五张大团结递去了权馨的面前。
    “小馨,这是二哥挣回来的,你先拿著。”
    权馨挑眉看著权国红。
    这几个月,权国红变了好多。
    变得踏实了,也勤奋了。
    看见她也不再冷嘲热讽了。
    可有些伤害已经生成,想要用这种方法让她原谅,怎么可能?
    有些痛像烙印,时间再久,也抹不去痕跡。
    “权国红,你找打?”
    权馨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让权国红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钝痛。
    这几个月所见,完全推翻了他记忆里对权馨的印象。
    甚至让他產生了一种不可嚮邇之感。
    权国红怔怔看著与记忆中大相逕庭的少女,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一抹恐慌。
    眼前的人让他感觉既真实又陌生,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
    她和他的那些过往,是不是只是一场幻想,其实,他和权馨,从来就没有认识过。
    细碎的光从树叶的间隙挤落下来,柔和地打在权馨身上。
    可权国红却觉得,这样的权馨,让他有点遥不可及。
    他执拗地拿著那些钱,眼眸里,满是伤痛。
    “小馨,拿著吧,就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不管你认不认,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是你的二哥。”
    权馨看了一眼那五十块钱,冷嗤。
    “权国红,我看你是脑袋秀逗了。
    我被你的拳头从小大大大,没从你的身上体会到过一点亲人的温暖与关爱。
    雪停了,你知道送炭了。
    雨停了,你知道打伞了。
    灾难已经过去,我也站起来了。
    所以你的善心,可以收回去了。
    权国红,和你们断亲的话,並不是一句空谈。”
    权馨的身体斜靠在树上,脸上,全是漫不经心,但眼眸,却一直在盯著权国红看。
    “权国红,你也是个聪明的。
    你估计已经猜测到我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了吧?”
    权国红瞳孔骤缩。
    他的双眸,被权馨的黑眸紧攥住了,大脑,也像是失去了思考一样,就那么看著权馨莹润纯澈,黝黑无比的瞳眸。
    对面站著的,不像是他记忆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妹妹,更像是个置身事外的冷酷考官,隨时等著要將他,踢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