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吉泰盆地,某个乡村。
    烈日炙烤著赣鄱大地,田埂被晒得龟裂,像老人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本该是稻浪翻滚的季节,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焦——大片的水稻耷拉著枯黄的叶子,田地乾涸开裂,池塘见了底,连往日欢腾的小河也只剩下浑浊的泥汤细流。
    老农王老俵蹲在田埂上,眉头拧成了死疙瘩,手里的旱菸袋吧嗒吧嗒地抽著,却解不了半分愁绪。
    他抓了一把干得发烫的泥土,在手里捻了捻,化作细沙从指缝流下。
    “完了…今年这季稻子,算是餵了老天爷了…”他沙哑著嗓子,对身边的儿子念叨,“再不下雨,別说交公粮,一家人的口粮都…”
    儿子望著天边一丝云彩都没有的蓝天,绝望地摇了摇头。
    之前他们用过许多方法向地里排水,可是眼见池塘乾涸,河水越来越浅,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现在是杯水车薪,人怎么跟天爭呀!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了久违的喧闹声和一阵阵低沉的、从未听过的“嘭嘭”声,还夹杂著柴油味和蒸汽的嘶鸣。
    因为天旱,村民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大家都似乎已经被抽了魂一样。
    “啥动静?”王老俵站起身,手搭凉棚望去。
    只见乡长带著几个干部,还有几个穿著工装、满身油渍的汉子,正指挥著十几个壮劳力,用粗木槓抬著一个沉甸甸的、闪著铁青色光芒的大傢伙往河边挪。那傢伙下面装著四个大铁轮,后面还拖著长长的铁管子和一个带叶片的“铁疙瘩”。
    “老俵叔!有救了!有救了!”一个小伙子飞奔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政府给咱们送来了『铁牛』!能自己从河里抽水嘞!”
    “铁牛?抽水?”王老俵將信將疑,跟著人群跑到河边。
    河岸边,那几个工人模样的汉子正手脚麻利地安装著,他们把那个带叶片的“铁疙瘩”沉到河里最深的水洼处,用螺栓把一根根布管子连接起来,一直通到岸上那台冒著轻微蒸汽、发出有节奏“嘭嘭”声的锅驼机上,最后將水管的出口对准了乾裂的稻田渠口。
    铁牛冒著黑烟,下面点著木头。
    “老乡们!让一让,开机了!”一个工人师傅大喊一声,用力扳动了一个阀门。
    只听那“铁牛”的咆哮声陡然加重,“嘭嘭”声变得急促有力。
    很快,一阵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从水管里传来。
    突然——
    “哗!!!”
    一股浑浊的、却蕴含著无限生机的河水,从铁管口猛烈地喷涌而出,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精准地衝进了乾涸的水渠!水流沿著渠道奔腾向前,迅速漫过龟裂的渠底,贪婪地渗入泥土,然后向著那片绝望的稻田汹涌而去。
    “出水了!出水了!”
    “老天爷!真把水从河里喊上来了!”
    “快!快看!水进田了!”
    人群瞬间沸腾了!男女老少全都围了过来,孩子们兴奋地跟著水流跑,老人们颤巍巍地蹲在渠边,用手捧著河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老俵呆呆地看著那清澈的水流迅速灌入他的田里,漫过稻禾的根茎,乾燥的土地发出“滋滋”的吸水声,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呻吟。
    他那张被岁月和阳光刻满皱纹的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隨即嘴角开始颤抖,最后两行热泪混著汗水滚落下来,滴在脚下迅速变得湿润的土地上。
    他猛地扔掉菸袋,对著那台轰鸣的“铁牛”和忙碌的工人师傅,作揖就要拜下去:“救命的菩萨啊!谢谢政府!谢谢你们啊!”
    工人师傅赶忙扶住他:“老俵,別这样!是党和政府派我们来的!这『铁牛』啊,是咱们自己造的!叫『锅驼机』!以后啊,咱们再也不怕老天爷不下雨了!”
    从此,这台“前进厂”生產的锅驼水泵机组,成了这个村庄日夜不停的守护神。它轰鸣一天,就意味著几十亩、上百亩的稻田能多撑一天,意味著秋天的收成有了指望。
    同样的场景,在赣鄱大地多个受旱的县乡不断上演。
    这些標誌著工业力量的“铁牛”,成为了绝望中的希望所在。
    它们不仅浇灌了土地,更浇灌了人心,让农民们真切地感受到:新政府,是真真切切地在用实实在在的力量,带领他们对抗天灾,走向新的生活。
    ……
    一九五一年春,cx东线,马良山地区。
    坦克第2师第3团的t-34-85坦克,並未像教科书里那样驰骋平原,而是巧妙地隱蔽在反斜面的坑道工事中,只露出威严的炮塔,化身为一座座坚固的机动火力点——这就是志愿军装甲兵创造的“坦克堡垒”战术。
    由於cx地形多山,不利於坦克集群突击,同时为了避免美军飞机的攻击,志愿军装甲兵创造了“坦克炮临时阵地”的战术。
    將t-34-85或is-2坦克巧妙地隱蔽在预先构筑的掩体中,只露出炮塔,变成一座难以摧毁的固定钢铁堡垒。
    这样坦克就像炮兵一样,根据前方观察员提供的坐標,对远距离的敌军集群、指挥所、仓库进行曲射轰击,充分发挥了坦克炮的威力。
    特別是在步兵发起进攻时,提供直瞄火力,摧毁敌军坚固工事和坦克。
    周团长率领2师坦克第3团团长在指挥所里,紧握著电话听筒,声音沙哑却坚定:“各车注意!瞄准敌军346.6高地的火力点,三发急促射!为步兵指战员们开路!”
    炮声轰鸣,硝烟瀰漫。坦克炮的精准直瞄火力,有效地压制了敌军的机枪巢和迫击炮位。
    在一次次防御和反击中,这些苏制坦克承受著炮火洗礼,履带、诱导轮、负重轮等行走系统部件损耗极大。
    一九五一年夏,ln安东,志愿军装甲兵后方修理厂
    战斗作战中有损坏的坦克被运回国內维修,修理连的官兵和技工们开始拆卸那些磨损严重的部件。
    一名年轻的技工在更换一辆t-34坦克的诱导轮时,发现仓库里领来的新轮子有两种:一种是光洁的苏联原装件,另一种是表面略显粗糙、但標识著中文和“前进厂”代號的国產件。他下意识地先换上了苏製件。
    几个月后,再次进行检修时,他惊讶地发现,那批同期更换的苏制诱导轮,已有不少出现了裂纹或严重的磨损,而那几只他不太情愿换上的、“备用”的“前进厂”国產轮,却完好无损,磨损极轻微!
    他立刻將这一发现上报。
    修理厂的技术专家高度重视,开始系统性地对比测试。
    结果令人震惊:在相同的使用强度和环境下,“前进厂”採用韧铁(球墨铸铁)生產的诱导轮、履带销等易损件,其耐磨性和抗衝击疲劳性能,显著优於苏联提供的同类铸钢部件!
    报告迅速被提交至装甲兵技术部和后勤部。
    “原因?为什么我们地方小厂用『土办法』造出来的东西,比老大哥的还好?”高级別的技术鑑定会议上,一位首长既兴奋又疑惑地问道。
    技术专家的鑑定报告指向了核心:“材料不同!苏联部件採用的是传统碳素铸钢,而『前进厂』的部件,使用的是清华大学王遵明教授团队研发、但许多大厂未能稳定生產的韧铁!这种材料的综合机械性能,尤其是耐磨和抗疲劳性,在某些应用上確实优於普通铸钢!”
    这一结论,立刻引起了正在为韧铁大规模生產稳定性而奔波的王遵明教授本人的极大关注。
    “哦?竟然有家工厂不仅稳定地生產出来了,还用到了坦克上,性能还超过了基准?我必须亲自去看看!”王教授对此產生了极大的兴趣。
    ……
    今年中秋节,前进厂没有安排生產,陈晓克让大家把老婆孩子都叫来,他出资在工厂食堂里,摆上酒席,让大家在这里好好吃喝一顿。
    这也算是一种团建。
    实际上一般也就是老师傅们在陈晓克劝说下带了家属,其他学徒基本都是没有结婚的,哪怕是结婚的也不好意思带媳妇。
    陈晓克就让他们每人带上弟弟妹妹,也一起过来吃顿好的。
    这也算是变相让大家吃顿好的,贴补一下秋膘。
    这样一来,工厂里就热闹起来。
    陈晓克让罗文昌提前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月饼自然是少不了的,和果、糕点堆在桌子上摆了一堆。
    这时代水果种类少,只有本地出產的柚子、菱角、枣子、石榴、本地的麻壳梨、甘蔗。
    陈晓克让罗文昌也都买了更多。
    剩下就是准备菜餚了,陈晓克没有安排请饭店的师傅,而是自己买来鸡鸭鱼肉自己做。
    反正肉食数量多,味道也就错不了了。
    再说厂里何大厨的手艺大家也信的著。
    忙碌半天,夕阳的余暉洒在厂区,给冰冷的工具机和铸铁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厂区中央的空地上,几张八仙桌和车间的操作台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简单的菜餚:自家醃的咸鸭蛋、炒生、一盆盆油光光的红烧肉、南昌特色的粉蒸肉、藜蒿炒腊肉、蒸鱼、燉鸡、炒鸭子、还有几碟青菜,摆放在那里,却没有人吃多少。
    虽然样式不多,但是量都非常足,有些菜不是用盘子装的,而是一盆盆地摆在桌子上。
    桌子上还放了几小罈子的樟树四特酒。
    虽然现在还没有玻璃瓶装的四特酒,但是陈晓克喝起来风味一点也不差。
    这可是大家平时捨不得喝的酒。
    现在空气中混合著饭菜香、酒香和淡淡的桂香。
    没有张灯结彩,但气氛却比任何一个传统佳节都更加凝重而炽热。
    小孩子们吃饱喝足工厂里乱跑乱叫,大人们就坐下来,边吃边聊。
    实际上宴席下午就已经开始了,大家现在也就是意思一下,早就吃饱了。
    工厂开办一年多,大家忙忙碌碌,虽然辛苦但也收穫满满。
    虽然明面上前进厂的工资跟市里其他工厂是一样的,可是厂里三五不时的加班,陈晓克都是给加班费的,学徒工只要有进步,工资也是会涨的。
    加上又管吃,还管穿,还管劳保,这实际上的工资就比其他许多工厂要多的多。
    就像今天把大家的亲属都叫过来,让大傢伙狠狠的吃上一顿。
    这对於大家来说也是一种福利。
    要知道的就是逢年过节,大家家里也不会这么吃,这一顿补得油水都够一般人家一个月的用量。
    而且陈晓克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些礼物,就是一包的糕点和月饼,每人都有一份。
    如果说工钱不能代表一切,那么日常工作中,陈晓克这个老板也一点儿不像一个老板。
    虽然他不是一天都扎在车间里,但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车间里跟大家一起劳动。
    说话不会盛气凌人,也不会颐指气使,更不会作威作福。
    这样的老板去哪里找啊?
    陈晓克来到这个世界当了老板,实际上也是验证了他在打工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和各种不满。
    他发现实际上只要用心去做,不用那套资本家的嘴脸,也是能干工厂的。
    前进厂现在的利润还是很丰厚,哪怕是扣除他从现在搞来的这些设备和材料还是有一定的赚头。
    当然这並不是很多,因为陈晓克在利润上没有那么追求。
    而且陈晓克还跟工厂新来的財务说过,工厂的利润他都会用在工厂里,他个人是不会用的。
    他用的只是自己的工资。
    所以明面上这个工厂是他的,但实际上陈晓克更认为他只是管理工厂,而这个工厂应该是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