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清听著他那外强中乾的叫骂,嘴角一勾,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他捏著嗓子,用著胖子那粗哑的声线,答道:
    “猴子,是我啊,我是胖娃儿。”
    候虎一听是胖子的声音,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
    他鬆了口气,继续说道:“胖娃儿?你啷个醒了耶?我还以为你娃儿要睡到明天早上哦。”
    黎言清顺著他的话,继续演了下去。
    “刚刚醒的,脑壳还有点痛,那个记者下手也忒黑了。现在醒了就想来屙屎,光头他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
    里面的候虎闻言,笑骂了一声。
    “你勒个龟儿子,一天到晚屎尿还多得很哦。你等到,我马上就出来了。”
    他伸手往旁边的纸篓里摸了摸,却摸了个空。
    他又喊道:“胖娃儿,我没得纸了,你去帮我拿点儿过来誒。”
    “要的。”
    黎言清一口应下。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帮他拿。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耐心地等著。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
    里面的候虎,显然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胖娃儿!好没得哦?!我脚都蹲麻了!”
    黎言清没有理他。
    他又喊了几声。
    “胖娃儿!胖娃儿!你死到哪里去了?!”
    见依旧没人回应,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从口袋里摸出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光头!胖娃儿醒了没得?!”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笑骂声,光头正聊得开心,隨口回了一句:“没醒啊,还在墙角躺起的嘛。”
    当然,他没有去看,光头几人还是很了解胖子的,胖子醒了绝对会去找他们要吃的,几人遂也懒得去看胖子到底醒来没有,还是觉得喝酒聊天更重要。
    说完,光头便直接掛断了。
    候虎听著对讲机里传来的忙音,额头上,瞬间便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胖子……没醒?
    那刚才……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是哪个?!
    他再也顾不上屁股还没擦乾净了,手忙脚乱地,便要提起裤子走人。
    黎言清见时机成熟,再次捏著嗓子,喊了一句。
    “猴子,我拿到了!”
    然后,他从地上抓了一把混著雨水的烂泥,又扯了几片树叶,將整只手涂得黑乎乎的,猛地伸了进去!
    “啊!”
    现在正值夜晚,这里又没什么灯光,正是装神弄鬼的好时候。
    候虎被这只突然出现的、沾满了污秽的鬼手,嚇得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黎言清顺势低著身子,从那並不算牢固的木门底下爬了进去。当然,为了演得更逼真,他自己身上也涂了不少泥巴,看起来像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泥人。
    候虎手脚並用地在狭小的厕所里乱爬,想要远离那只手和这个突然出现的泥人。由於太过惊慌,裤子都还没提上,脚下一滑,竟被自己的裤腿给绊倒了!
    整个人,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自己刚刚拉的那坨东西上面。
    吃了个满嘴的黄金大条!
    然后,两眼一翻,便直接晕了过去。
    黎言清看著里面那副滑稽而又噁心的景象,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收回手,心中暗道:
    “怎么这么不经逗。”
    --
    黎言清看著在自己作品中昏死过去的候虎,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没有立刻处理这个不省人事的傢伙,而是先小心翼翼地从这片狼藉之地跨了过去,將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从里面閂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头,开始打量这个所谓的厕所。
    与其说是厕所,不如说是一个露天的旱厕外面加盖了一个简陋的棚子。除了那个散发著恶臭的土坑,便再无他物。
    黎言清的魂体此时已经脱离了胖子,飘在候虎那具散发著恶臭的身体旁,眉头紧锁。
    他看了一眼墙角昏迷的胖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候虎。
    胖子的身体虽然壮实,但过於笨重,行动不便。而这个候虎,虽然受了伤,但身形精瘦,显然要灵活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那个对讲机。
    “虽然噁心了点……”黎言清心中权衡著,“但眼下,这具身体,还有用。”
    他不再犹豫,魂体一晃,便钻进了候虎的身体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和剧痛瞬间包裹了他。那满嘴的污秽之物和手臂上的疼痛,让他险些没当场吐出来。
    黎言清强忍著不適,从候虎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对讲机。
    然后,他用候虎的身体,模仿著他虚弱的语气,按下了通话键。
    “救……救命……”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脱离了候虎的身体,魂体一晃,重新回到了墙角那具昏迷的胖子体內,继续扮演著那个不省人事的角色。
    --
    瓦房之內,牌局早已散去。
    那几个看守正围著桌子,喝著酒,吹著牛。
    “誒,你们说,”光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猴子那龟儿子,是不是掉茅坑里了?啷个去了恁个久还没回来哦?”
    “管他做啥子嘛,”刀疤脸嗑著瓜子,不屑地说道,“他最好是死在里头,省得天天跟老子俩犟嘴。”
    “哈哈哈,就是就是!”
    几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桌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沙沙……餵……餵……”
    里面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夹杂著电流声的、听起来有些虚弱的声音。
    正是候虎。
    “救……救命……”
    刀疤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一把抓起对讲机,凑到嘴边,厉声喝道:“猴子!是你娃儿不?!你在哪里?!”
    对讲机那头,又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我……我在厕所……快……快来救我……有……有鬼……”
    话音未落,对讲机里便只剩下了一阵刺耳的沙沙声。
    瓦房之內,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人,此刻皆是面面相覷,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鬼?”光头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猴子……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刀疤环顾四周,看著窗外那漆黑一片的山林,心中那股莫名的寒意,愈发浓烈。
    “走!”他从墙角抄起一把砍刀,“我们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