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信息价值的角度,无法直接换算。但从对自主神经系统的衝击强度来看,二者在引发心率、血压和皮质醇分泌的瞬时波动曲线上,存在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性。”
    唐宛如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著他。
    阳光下,她那双总是带著一丝清冷和决断的眼睛,此刻,像融化了的,最顶级的琥珀。
    “叶远,”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能不能,有哪怕一秒钟,不要像个医生一样说话?”
    叶远看著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请求的底层逻辑。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打扰了,唐小姐,叶先生。”
    两人转过身。
    一个穿著深红色镶边长袍,胸前掛著一个沉重十字架的白髮老人,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的年纪很大,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精心雕刻过的地图。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种罕见的,如同雨后天空般的湛蓝色,清澈,深邃,带著一种洞悉世事的慈悲。
    他的身后,跟著两名穿著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年轻人,但他们与老人之间,保持著一个绝对恭敬的距离。
    周围的人流,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开,自顾自地走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是梵蒂冈“圣器部”的红衣主教,安东尼奥·贝尼尼。
    唐宛如的身体,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態。
    她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直接找上门来。
    这是一种礼貌,但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態。
    “贝尼尼主教。”唐宛如的声音,恢復了商场上的冷静,“您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是我冒昧了。”贝尼尼主教微微躬身,他的礼仪,无可挑剔,带著旧欧洲最顶级的,属於教会的优雅,“我听闻叶先生在温莎城堡,展现了非凡的『智慧』。所以,忍不住想来亲眼见一见,能让赫斯家族那头暴躁的火蠑螈,都熄灭火焰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远身上。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目光,没有审视,没有试探,更没有敌意。
    那是一种……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园丁,在欣赏一株自己从未见过的,长势奇异的植物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叶远也在看著他。
    “你的心臟,有问题。”叶远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二尖瓣有重度脱垂,並且伴有粘液样变性。你的每一次心跳,都有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血液在倒流。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办法平躺著睡觉了。”
    贝尼尼主教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他身后那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震惊和警惕的神色。
    “主教阁下的身体,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负责。”其中一个年轻人上前一步,语气生硬。
    “医疗团队,只能看到你衰老的器官。”叶远根本没理他,继续对贝尼尼说,“但他们看不到,你心臟里那股正在不断衰退的『能量』。”
    “你把它称为『信仰』,或者『圣光』。但在我看来,那是一种与你的生命体徵,高度绑定的,特殊的生物电场。而现在,这个电场,正在因为不明原因的干扰,出现严重的『信號衰减』。”
    贝尼尼主教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他伸出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隨从。
    他看著叶远,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撼。
    因为叶远说的,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不仅是一个红衣主教,他本身,就是一件“活著的圣器”。他的心臟,是整个梵蒂冈信仰之力的一个重要节点。
    而最近半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光”,正在变得黯淡。
    这不是衰老。
    这是一种……“枯萎”。
    “叶先生,”贝尼尼主教的声音,变得有些乾涩,“我……我不是为我自己的『病』而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是另一件……比我的生命,重要千万倍的生物,它……生病了。”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柔软的,白色丝绸包裹著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叶远接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將盒子放在鼻子下面,轻轻闻了一下。
    “木头的腐朽味,混杂著银器的氧化味,还有……”他皱起了眉,“一种非常微弱的,类似於臭氧的味道。但它的分子结构,更像是某种高能粒子,在衰变过程中,释放出的副產品。”
    他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著一枚古朴的,镶嵌在银托里的,荆棘的尖刺。
    那枚尖刺,通体漆黑,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但在它的顶端,却有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芒,在明灭不定。
    仿佛一颗即將燃尽的,垂死的星辰。
    “这是『圣荆棘冠』上的一枚刺。”贝尼尼主教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在过去的近两千年里,它一直散发著温和而稳定的光芒。但从一年前开始,它的光,正在消失。”
    唐宛如看著那枚尖刺,她能感觉到,上面传来一股无比强大,却又无比悲伤的气息。
    “我们尝试了所有的祈祷,所有的仪式,都无法阻止它的『凋零』。”贝尼尼主教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叶远拿起那枚尖刺,对著阳光,仔细地观察著。
    “这不是凋零。”他得出了结论,“这是一种能量寄生。”
    “有什么东西,正在以它的『光』为食。而且,食量很大。”
    贝尼t尼主教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看著叶远,几乎是在恳求,“只要您能治好它。”
    叶远把那枚尖刺,放回盒子里,盖上。
    他看著这位在世俗世界和地下世界,都拥有著无上权柄的红衣主教,很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诊金”。
    “我最近在研究义大利的饮食文化。”他说,“我需要你们,提供给我一份,產自西西里岛埃特纳火山南麓,由未经嫁接的百年老树,在特定年份,手工压榨的,初榨橄欖油。每年的產量,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