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个宴会厅,再无一丝声响。
    侍者脸上的职业假笑彻底崩碎,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他端著托盘的手剧烈一抖,上面的银器“叮噹”乱响,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安静里,尖锐地刺耳。
    “男……男爵阁下……您……您说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上了哭腔。
    叶远没看他。
    也没兴趣重复。
    他只是抬起手,用那根黑曜石手杖,对著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轻轻一顿。
    咚。
    一声轻响。
    在场所有人的心臟,都跟著狠狠一抽。
    唐宛如秒懂。
    她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张纯黑卡片,看都没看,指尖一弹,扔进侍者的托盘里。
    啪嗒。
    卡片撞击银盘,清脆,冰冷。
    “他的话,很难懂?”
    唐宛如的声音很轻,却让那侍者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他说,砸掉。”
    侍者浑身一颤,死死盯著托盘里那张纯黑的卡片。
    那不是卡。
    那是催命符!
    拍卖师的脸,血色瞬间褪尽,又涨成了猪肝色。
    他高举拍卖槌的手臂僵在半空,青筋一根根坟起。
    奇耻大辱!
    这是当著全世界顶级富豪的面,抽他们拍卖行的脸!
    他嘴唇哆嗦,指著叶远,声音都劈了叉。
    “冯·赫斯男爵!你这是在破坏规矩!”
    “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克莱因先生!”
    叶远总算抬了抬眼皮,浑浊的冰蓝色瞳孔扫了他一眼。
    就那一下。
    拍卖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再也吐不出来。
    “规矩?”
    唐宛如嗤笑一声,替他开了口。
    “在这里,冯·赫斯,就是规矩。”
    话音未落。
    宴会厅角落的阴影里,几个一直如同雕塑的黑西装男人,动了。
    他们身上的铁血味,比现场的安保浓烈十倍。
    唐家的“幽灵”。
    其中一人,鬼魅般出现在拍卖台旁,看都没看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抬手,对著容器的底座,就是一拳。
    毫无哨的一拳。
    砰——!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特种防弹玻璃製成的容器,连同里面那具价值五十亿欧元的“教皇”,轰然倒塌!
    哗啦——!
    玻璃碎片混合著淡蓝色营养液,炸得四处飞溅。
    那具被克隆出的“完美躯体”,像一滩被摔烂的廉价白瓷,重重砸在坚硬的大理石上。
    抽搐了两下。
    不动了。
    满场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简单粗暴的一幕,震得魂都快飞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
    沙特亲王喃喃自语,他看著叶远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走吧。”
    叶远的声音,在这片狼藉和死寂中,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
    他拄著手杖,慢悠悠地起身。
    唐宛如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两人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这满地狼藉中,旁若无人地走向那扇沉重的黄铜大门。
    没有一个安保敢动。
    “泰坦”的规则是守护拍卖会。
    可买家钱砸自己的东西,这他妈怎么管?
    大门为他们缓缓开启。
    就在两人即將踏出的瞬间,叶远停了下。
    他没回头。
    只用那苍老沙哑的声音,留下了一句话。
    “克莱因的开胃菜,味道不怎么样。”
    “希望他的主菜,能让我满意。”
    话音落下,两人消失在门外。
    宴会厅內,死寂了足足半分钟,才轰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骚动。
    ……
    京城,国贸skp顶层。
    唐宛如刚掛断一场跨洋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
    “大小姐,摩纳哥那边,已经用『瓦斯泄露』的名义,把屁股擦乾净了。”助理阿德勒的声音从加密线路中传来。
    唐宛如嗯了一声。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起一角。
    而克莱因布下的那张网,也隨著“拉撒路”的毁灭,出现了第一个巨大的缺口。
    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对面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的叶远。
    从摩纳哥回来后,他身上那种属於“冯·赫斯男爵”的苍老和暮气,已经消失不见。
    他又变回了那个眼神平静,气质淡然的叶远。
    “苏氏集团的春季沙龙,请柬送到了。”
    唐宛如把一张烫金的卡片推到他面前。
    “京城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家族,都会到场。”
    叶远终於睁开了眼。
    他的指尖在那张烫金卡片上轻轻划过,像是抚摸著一件冰冷的兵器。
    “这不叫沙龙。”
    他声音不高,却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凝滯了几分。
    “这是分蛋糕的宴会。”
    指尖停在“苏氏集团”那几个字上,他淡淡补充。
    “也是……猎场。”
    唐宛如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苏氏的请柬,本就是意料之中。
    叶远將请柬隨手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既然是猎场,就该换身猎装。”
    “不。”
    唐宛如摇了摇头,纠正他。
    她走到叶远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老板,那不是猎装。”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昂扬战意。
    “是战袍。”
    叶远看著她伸出的手,然后握了上去。
    他顺著她的力道站起身,两个人並肩而立,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顶层办公室。
    窗外是京城的万家灯火,繁华璀璨。
    但在他们眼中,那不过是即將开幕的猎场背景。
    唐宛如看著他,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的第一份『贺礼』,送给谁?”
    唐宛如拉著他,走向这片区域最深处的两个房间。
    门上没有哨的品牌標识,只有两个简约而古老的烫金字体。
    brioni。
    “走吧。”叶远说。
    kiton。
    brioni的私人沙龙里,空无一人。
    或者说,除了他们和侍者,没有其他客人。
    唐宛如直接包下了整个下午的时间。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雪松和皮革混合的香气。
    一位头髮白,眼神专注,穿著一身白色工作服的义大利老人,正带著两个年轻的助手,恭敬地等候著。
    他是里卡多,brioni罗马总店的首席裁缝,昨天半夜被唐家的一通电话,从睡梦中直接“请”上了飞往京城的私人飞机。
    “唐小姐,下午好。”
    里卡多的中文带著浓重的义大利口音,但他姿態谦卑,眼神里充满了对顶级客户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