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砰!砰!砰!
    一阵几乎要將酒店房门拆掉的砸门声,將唐宛如从一片混乱的梦里硬生生砸醒。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头痛欲裂。
    手下意识摸向身侧,一片冰凉。
    叶远早就走了。
    只有无名指上那圈坚硬的触感,提醒著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唐总!我的唐大总裁!快开门啊!人已经到了!”
    门外,celine的声音尖锐得快要划破长空。
    唐宛如按著嗡嗡作响的太阳穴,趿拉著拖鞋,脚步虚浮地挪过去。
    脑子里还乱糟糟地回放著昨晚那个滚烫的拥抱,和他那句“我叶远的老婆”。
    门锁“咔噠”一声旋开。
    下一秒,唐宛如整个人都定住了。
    门外,那里只有一个celine。
    酒店奢华的地毯上,黑压压地站了两排人,清一色黑西装,个个神情肃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佬出殯。
    为首一个金髮碧眼的女人,戴著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红唇冶艷,气场全开。
    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掛满了高定礼服的移动衣架,和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银色密码箱。
    这阵仗,比电影里特工出任务还夸张。
    celine从人缝里挤进来,激动得脸颊通红,指著这群人,声音都在抖。
    “唐总!叶先生为您请的!巴黎最顶级的造型天团!专门为您今天的发布会做准备!”
    唐宛如:“……”
    她的大脑,在看清这支“时尚军队”的瞬间,彻底宕机了。
    套房的客厅里,乌泱泱挤了一群人,化妆箱、捲髮棒、掛烫机……各种专业设备叮噹作响,原本宽敞的空间硬生生被改造成了顶级秀场的后台。
    三个化妆师,两个造型师,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熨烫礼服的助理,正有条不紊地忙碌著。
    长桌上一字排开的化妆品,在晨光下闪著金钱的光芒。
    香奈儿的限量粉底,迪奥的全套口红,汤姆·福特的绝版眼影盘……隨便哪一样,都够普通白领一个月的工资。
    唐宛如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这……这是干什么?”
    “叶先生安排的!”celine的眼睛亮得像两个小灯泡,她兴奋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八卦,“唐总,您这老公……简直绝了!这阵仗,比一线女明星走红毯还夸张!”
    “老公”两个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唐宛如的耳膜。
    她的脸“腾”的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
    她想解释他们不是……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几个专业人士不由分说地围了上来,直接按进了那张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化妆椅里。
    “別动,唐小姐。”首席化妆师的声音温柔又专业,“您的皮肤底子很好,就是昨晚没睡好,眼下有点浮肿,小问题。”
    冰凉的美容仪贴上她的脸,唐宛如一个激灵,混沌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她看著镜子里那个被眾人簇拥的自己,看著那些昂贵的令人咋舌的瓶瓶罐罐在自己脸上涂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的发布会,是一场硬仗。
    而叶远,已经为她备好了最坚固的鎧甲,最锋利的兵刃。
    “唐小姐的皮肤质感真的绝了,几乎不需要怎么遮瑕。”
    “发质也保养得太好了吧?这种天然的光泽感,烫染都出不来!”造型师捧起她的一缕长发,简直爱不释手,“我们今天做一个復古法式盘发,绝对艷压全场!”
    讚美声不绝於耳。
    唐宛如被她们七手八脚地摆弄著,从一开始的僵硬抗拒,到慢慢地放鬆下来。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而有力地撞击著。
    今天。
    就是今天了。
    两个小时后,当化妆师终於后退一步,满意地吐出两个字。
    “完美。”
    celine立刻將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推到她面前。
    唐宛如缓缓抬眼,当看清镜子里的人时,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那是她吗?
    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到了极点,却丝毫不见浓艷。原本温婉的眉眼被勾勒出几分凌厉的攻击性,眼波流转间,却又带著致命的柔媚。
    一丝不苟的法式髮髻,將她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线展露无遗。
    那枚格拉夫粉钻项链,不偏不倚地卡在锁骨中央,隨著她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折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芒。
    这不再是那个会因为羞辱而狼狈退缩的唐宛如。
    这是一个即將走上战场的女王。
    “唐总……”
    celine的声音都抖了,抱著一个巨大丝绒礼盒的手也在抖,像是捧著什么绝世珍宝,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该、该换礼服了。”
    两个助理小心翼翼地將那件maison lesage的天鹅礼服抬了出来。
    那不是一件衣服,简直是一捧流动的月光。
    纯白的裙身之上,手工缝缀的亿万颗细碎水晶,隨著布料的轻微颤动,碎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唐宛如胸口一紧,站了起来。
    冰凉丝滑的布料贴上皮肤,拉链合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鱼尾裙將她的身形包裹得淋漓尽致,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柴。身后那三米长的羽毛拖尾,像是天鹅舒展开的翅膀,圣洁又带著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套房的门“咔噠”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叶远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纯黑三件套西装,白色衬衫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繫著同色系的黑色领结。袖口处那对低调的钻石袖扣,在他抬手间折射出一道冷硬的光。
    他整个人矜贵、疏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叶远进门的脚步,在看清唐宛如的瞬间,猛地一顿。
    屋子里那片因惊艷而起的窃窃私语,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
    死寂。
    整个套房安静得落针可闻。
    造型师们下意识地垂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从这个空间里滚出去。
    偌大的房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黑,一白。
    隔著几米远的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极致的紧绷中一分一秒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