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给我抓起来。”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保鏢已经动了。
    没有多余的吼叫,只有几声沉闷的身体撞击声和骨节错位的脆响。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光头壮汉,下一秒就被一个过肩摔砸在地板上,另一名嘍囉则被反剪双手,膝盖压住后颈,脸死死地贴著冰冷的地砖。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乾净利落得像一场无声的哑剧。
    束线带被狠狠勒紧,发出“咔咔”的声响。
    光头壮汉疼得浑身抽搐,被子弹贯穿的手腕血流不止,將身下的地毯浸染出一片深色。他挣扎著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著叶远,像是要將他的样子刻进骨髓里。
    “你……你会后悔的……『先知』不会放过你!”
    “是吗?”
    叶远踱步到他面前,昂贵的定製皮鞋踩在奢华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微微俯身,看著地上那张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的脸,眼底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那你回去告诉『先知』,我等著。”
    叶远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踱步到光头壮汉面前,昂贵的定製皮鞋踩在被血浸染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粘连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地上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封湖面般的死寂。
    “另外,再替我捎句话。”
    叶远微微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光头壮汉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
    一股无形的压力,比摁在他后颈的膝盖还要沉重。
    “下次派人来,挑几个经打的。”
    叶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奇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这种连给我的人热身都不够格的废物,再送过来,就是在侮辱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个更合適的处理方式。
    “我会把你们,连同你们的骨灰,一起打包,免费空运到敘利亚。让他自己去战区里,一块一块地把零件捡回来,看看还能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蠢货。”
    说完,叶远直起身,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一旁早已僵住的唐宛如。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唐宛如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嗡嗡的耳鸣。她的视线无法从地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深色血跡上移开,那顏色刺得她眼睛发酸。
    直到一只温暖乾燥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得像冰块似的手指,她才浑身一颤,像是被从噩梦中拽了出来,猛地抬起头。
    叶远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声音却恢復了她所熟悉的温和。
    “走了,別看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牵著她,用不容置喙的力道带著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厚重的门在身后“咔噠”一声合上,將一切血腥与狼藉彻底隔绝。
    走廊里温暖的灯光洒下,唐宛如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掌心里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房间內。
    保鏢队长看向一旁始终没有作声的蒙特伯爵,恭敬地请示:“伯爵大人,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蒙特伯爵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堆破碎的古董座钟零件前,用擦得鋥亮的鞋尖轻轻踢了踢一块黄铜齿轮,发出“叮噹”的脆响。
    “两亿欧元的报时声,就这么没了。”
    他惋惜地咂了咂嘴,那心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去了什么至亲。
    他又低头看了看被血污和打斗弄得一团糟的地毯。
    “唉,这可是波斯皇室专供的地毯,血腥味最难处理了,真是麻烦。”
    他轻描淡写地抱怨著,仿佛眼前绑著的不是两个活人,而是两袋难以分类的垃圾。
    抱怨完了,他才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两个入侵者,语气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刀子。
    “扔进塞纳河餵鱼。”
    “是,伯爵大人。”
    “等等。”蒙特伯爵忽然叫住正要动手的保鏢。
    光头壮汉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希冀。
    “记得绑上石头,重点的。”蒙特伯爵慢悠悠地补充道,“別过两天浮上来了,污染环境。最近巴黎的游客多,要是让他们以为河里长出了什么新品种的水怪,影响市容。”
    光头壮汉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刚想破口大骂,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嘴,只剩下几声绝望的呜咽,隨即像拖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恢復了死一样的安静。
    蒙特伯爵从西装內袋里摸出一块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踢过齿轮的鞋尖,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世界上最骯脏的东西。
    擦完,他看也不看,隨手將那块价值不菲的手帕扔进了地上的血泊里。
    他独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脚下灯火璀璨的巴黎,城市的光河在他深色的眼眸里流淌。
    “『先知』……”
    他低声念出这个代號,唇角挑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手伸得还真长,也不怕被人一节一节剁了。”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是他的保鏢队长。
    “伯爵大人,需要给『先知』送一份回礼吗?”
    蒙特伯爵头也不回,只是端起旁边酒柜上的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
    “不急。”他轻笑一声,“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立刻咬回去,那不成狗了?”
    他抿了一口酒,眼神变得冰冷。
    “先把那两个蠢货的牙齿拔下来,找个好点的快递公司,寄给『先知』在欧洲的负责人。告诉他,下次再敢把爪子伸到巴黎,我就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是。”
    “哦对了,”蒙特伯爵补充道,“邮费到付。”
    ……
    回蒙特庄园的劳斯莱斯幻影上。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窗外的流光溢彩在车內一闪而过,勾勒出叶远平静冷硬的侧脸。
    唐宛如坐在他身边,双手死死交握著放在膝上,指尖依旧凉得像冰。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血腥的画面和叶远那番冰冷的话语反覆交织,像两把锯子,来回拉扯著她的神经。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面孔?
    那个在拍卖会上挥金如土的神秘富豪,那个在古董店里温和讲解的学者,还有刚才那个……谈笑间就能决定別人生死的,魔鬼。
    终於,她鼓起勇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著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