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一脸感伤:“你们爷爷奶奶当年可是饿死的,村里野菜树皮都被吃光了,实在找不到吃的,你奶奶饿得头晕眼,一头栽在了井里……”
    “你爷爷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最想的就能吃上一口肉,如今过上好日子了,他们却没机会看到了。”
    周明轩长嘆了一声:“也许这就是祭祖请祖的意义吧,虽然他们吃不到,可对我们来说,多少算是一点儿安慰!”
    “爸,放心吧,咱们以后肯定不会饿肚子的,乡亲们也不会!”
    周明朗也上来劝道:“我毕业后就回来帮哥哥,让清水村成为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
    爷仨说了一会儿话,周老头才稍微平復了点,收拾了贡品回家了。
    此时太阳缓缓升了起来,三人笼罩在晨光里,只觉得身上都暖和了不少。
    回到家,周老头拿了个布包著的东西出来,里面是一个捲轴。
    纸张已经旧了,是周家的族谱。
    接著有啥摆供品,燃香烛,烧纸钱,再次祷告,请祖才算完成了。
    王雨婷端了熬好的玉米糊糊来,贴春联和窗。
    窗是张桂和王雨婷剪的,大多数年年有余,福字啥的,图个喜庆。
    张桂还剪了抱著大鲤鱼的胖娃娃啥的,是想早点抱孙子呢!
    不过王雨婷要上大学,看来还得等!
    请了祖才能贴对联,因为贴春联意味著门神,你早早贴上了,祖宗咋回来。
    贴完后,一家人一起吃个简单的午饭,毕竟过年嘛,重头戏还得是年夜饭。
    午饭就比较简单了,张桂用肉白菜豆腐啥的做了个烩菜,用来浇在麵条上吃。
    不光周家,整个清水村今年家家户户的年货都很丰盛,鸡鸭鱼肉那是必须要安排上的。
    新衣服新鞋子新头绳也少不了,大家欢天喜地的,年味儿都比往年浓了。
    吃过午饭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淘米蒸上饭,接著是处理鱼,鸡啥的。
    清水村过年还是有很多规矩的,比如正月里不剃头,初六之前不扫垃圾啥的,据说扫了就是把钱扫出去。
    周明轩还打算包点饺子,让老妈去揉面,他来调馅儿。
    猪肉豆腐馅儿,先挑了肥瘦肉剁成肉末,萝卜切成丝儿过水,沥乾,再把豆腐剁碎了,跟肉末萝卜炒香了,放大葱水薑末调味儿。
    张桂一脸感慨:“你小子也不知道哪儿学的厨艺,这馅儿竟然比你老妈弄的还香!”
    “这叫天赋老妈!”
    王雨婷“噗嗤”一笑:“就你还天赋了,你忘了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做的啥了?”
    周明轩显然是想不起来了,估计是原主干的蠢事儿。
    他尷尬地笑了笑:“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张桂一脸满足地道:“还得是这两年的日子好过啊,早先的时候队上吃大锅饭,大年三十还要一起吃一忆苦饭呢,回忆1949年前的苦难,感恩社会主义的新生活。”
    “既然要忆苦,肯定不能吃好东西,都是些玉米面啊,麦麩啊做的窝窝头,还有吃豆腐渣,萝卜叶的!”
    “为了搞得逼真点,做的时候他们还会在里头加石子,草根啥的。”
    好像是想到什么,张桂“噗嗤”一声笑了:“老头子,你还记得有一年请一个三代贫农吃忆苦饭的事儿吗,当时他一边吃,一边说哎呀,当年苦得饿死人啊,嚇得那些大队干部一个激灵!”
    周明轩也笑了:“这老头有点儿政治觉悟啊,不过不多,搞不清大小王;额!”
    一家人说著话,做事情也快,很快就包了百十来个饺子。
    还蒸著米饭,饺子也不用太多,爱吃啥的就吃啥。
    周明轩进了厨房,开始炒菜,王雨婷负责打下手。
    先做大菜,红烧鱼,红烧猪蹄儿啥的,接著炒小菜,炸土豆片啥的……
    还有之前滷的猪头肉也没吃完,切了也是一盘菜。
    家里条件刚好那段时间,他们是吃了一段时间大鱼大肉的,如今习惯了,还是得讲个荤素搭配,否则光吃肉也吃不下去。
    很快饭菜就一样样上桌了,饺子也端了上来。
    先给祖先盛饭倒酒,烧纸请祖先们吃饭,等了一会儿后,把给祖宗盛的饭倒进蒸笼里,大家开吃。
    先把门关上,火烧得旺旺的,这是周明轩来这里的第二个春节,这日子比起去年,简直不要太好。
    短短一年时间,他成了村长,將集体合作社发展得这么好,弟弟和雨婷又考上了大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重要的还是家人,雨婷跟自己琴瑟和鸣,是自己得力的贤內助,父母身体健康,弟弟又有本事。
    今晚他直接开了瓶茅台,张桂和王雨婷就喝水果酒,自己家果园里的水果酿的,酒精度低,喝了少醉。
    一家人喝著酒,吃著小菜,说著家长里短,这日子,巴適。
    年夜饭本来就要吃得久,火上煨著菜,反正也不会冷。
    大家说说笑笑吃到了十点来钟,现在还没有春晚,大家除了聊天也没別的消遣。
    春晚是1983年才有的,不过1979和1982年,央视做过两次录播形式的文艺晚会,有点像后来的春晚。
    不知道为啥1980年和1981年没有!
    吃过饭后,就是守岁了,桌上摆了果瓜子儿生,张桂收拾碗筷去了,周明朗出去找小伙伴玩,周老头喝多了歪在躺椅上,听著电视。
    夜还很长,周明轩牵著王雨婷的手,两人打算出去走走。
    村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有些人家门口还掛了红灯笼,看起来特別喜庆。
    孩子们在村里跑著,放著鞭炮,还有將炮仗拆了,把药粉倒出来点著玩的,这叫“大呲”,周明轩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玩,他就是这样把眉毛都烧没了的。
    过年是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候,可以尽情的玩,家里人也不会管著。
    他们的小脸红扑扑的,有的还流著鼻涕,三五成群的都玩疯了。
    周明轩心里一阵感慨,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往年大家穷,吃不上饭,小孩哪有精神在这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