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王老夫人面露欣慰,赞道:“谢氏是个好的。”
    一旁,王家两位少夫人紧跟著附和。
    连声夸讚已故长嫂的贤良淑德。
    王少甫低垂著头,一声不吭,就像根本没有听见。
    王老夫人道:“为娘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但如今斯人已逝,当入土为安才好,……谢氏若在,也不愿见你为她如此伤心。”
    一个连死,都盼夫君另聘贤妻,生下嫡子的女人。
    怎么会希望夫君因为自己的死,而哀毁过度呢。
    王少甫终於有了反应。
    他偏头看向王勇,“拿我玉牌,请陈太医过府一问。”
    离京前,他安排陈太医每两日给谢安寧请一次平安脉。
    这才是他放心离京的根本原因。
    现在人死了,喊陈太医过府问问情况,实乃人之常情。
    跪在地上的佩蓉却开了口,“您离京后,陈太医只来过两回,夫人的病脉,一直是由府里在看,您若想知道夫人病情,请陈太医怕是无用,不如问府医。”
    “不错,”
    王老夫人道,“陈太医家小孙子染了疫症,自顾不暇,又临近年关,寒冬腊月的,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敢让登门,何况,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大夫。”
    疫症。
    竟如此凑巧。
    王少甫赫然抬眼看向王尔,“此事为何不曾回稟。”
    他周身气势沉冷,浓烈的戾气犹如实质。
    “…奴…”王尔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奴…”
    “是我吩咐的,”王老夫人又道:“梁州山高路远,你安心祭祖,此等小事,何须专门劳动你。”
    王少甫没有再说话,握著腰间绣著脆竹的香囊,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寸寸冷了下来。
    漂浮在空中的谢安寧知道。
    他已经开始疑心自己的死因了。
    疑心,自己是死在他亲娘手里。
    沉默许久,王少甫看向自己的家人,“你们都出去,让我跟她待会儿。”
    夫妻最后说说话。
    谁也无可指摘。
    王家人面面相覷一眼,都退了出去。
    “王尔留下。”
    王尔身体一僵,只能驻足。
    佩蓉依旧跪在地上。
    王少甫看了两人一眼,对王勇道:“把府医请过来,另外,分开细审这院子所有奴僕,自我离京后,夫人每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尽数稟来。”
    “诺!”
    所有奴僕,当然包括王尔和佩蓉。
    两人都被带了下去。
    王少甫手下亲信审讯能力当然不弱。
    又是分开细审。
    究竟有没有跪,谁的口供有差错,一目了然。
    房门轻轻合上,屋內只剩王少甫一人。
    他呆坐了许久,伸手解开自己腰带,开始脱衣裳。
    脱到只穿一身里衣,掀了被角,上榻。
    动作自然到,仿佛床上没有躺著一具尸体。
    他,……要做什么?
    谢安寧漂浮於空中,瞳孔渐渐瞪大。
    眼睁睁看著榻上的男人,將自己的尸体圈进了怀里。
    他甚至没有说话。
    什么诉说衷情,痛哭流涕,失神懊悔,全部没有。
    他抱著她,闭上眼。
    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