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搏年纪虽然,但是少年英勇,哪怕一路人再累再苦,他也没有抱怨过半句。
    领著他以及先锋部队的人叫沈括,是凌王麾下的一名將士。
    他带著队伍一路向南,所过之处有不少百姓守在路边损粮损物,替他让开道。
    宇文搏光是看著这个场景,眼眶便热了,“原来五皇兄如此有威望,真好!”
    沈括点头道,“是啊,凌王殿下没有封王之前,便多次下江南一带剿匪,若不是有他在,如今江南哪能这般富饶?”
    宇文搏听著沈括讲宇文拓多年前的功绩,心里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我以后也要像五皇兄一样,做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沈括看著眼前少年眼底纯粹又崇拜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会的,一定会的。”
    由於百姓送的物资太多,影响了后续的行军速度。
    沈括乾脆派人前往沿途经过的各大州郡,让百姓们不必再捐钱捐物。
    不过,效果甚微,老百姓说什么也要出一份力。
    於是,沈括只能命亲信留下,整理好物资后,再统一送往前线。
    而他和宇文搏则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继续前行。
    七天后,宇文搏和沈括带著第一批援军顺利进入梅城。
    梅城的乔太守亲自打开城门迎接他们,並且將梅城的情况告知他们。
    “沈將军,你们来得太是时候了!援军若是再不来,我们怕是撑不过去了!”
    梅城是大夏朝南疆最大的关口,梅城之后便是一片平原,若是被西凉和南昭攻破,贼人便可长驱直入,直衝向江南。
    因此,守住梅城对大夏来说,至关重要!
    “乔太守,你们辛苦了。”
    乔太守摆摆手,“职责所在,不敢言苦。沈將军,请隨我去城中休息。”
    “军情紧急,我等不必休整了,你且说说城中如今可好?”
    乔太守也没有耽搁,立刻向他说起梅城的情况,“沈將军,不瞒你说,我们確实不太好。”
    旁边的宇文搏见乔太宇一脸愁苦,忍不住追问,“为何不好?难道是梅城出了什么状况?”
    “这位小兄弟是……”
    乔太守见他眼生,疑惑地看向沈括。
    沈括介绍道,“这位是七皇子。”
    宇文搏风尘僕僕地赶了好几天的路,整个灰头土脸的,乔太宇还以为他是跟在沈括身边的小兵。
    当得知他的身份,乔太守震惊不已,连忙行礼,“拜见七皇子!”
    “乔大人不必多礼,你快接著说吧。”宇文搏是个急性子,催著他继续讲梅城的困境。
    乔太守说道,“大半个月前,守在城外的驻军当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似乎像是疫症。这段时间不断有將士因为疫症去世,可城中派了不少大夫过去,却一直没有找到疫症的源头。”
    驻军的大营就在离梅城不到二十里的洛河边。
    眾所周知,梅城与南昭相邻,中间只隔了一条洛河。
    而南昭跟西凉的大军就驻扎著离河三十里外的地方,跟大夏军隔河对峙。
    如今大营里的疫症已经开始人传人,一旦疫症蔓延开来,不必敌军动手,他们必將不战而败。
    “竟有此事?”沈括听完乔太守的话,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今晚我会带著先锋里的五名军师出城,亲自去军营查看情况。若是確定疫症会传染,便暂时封住梅城,大军留守军营。”
    一旦疫症传进梅城,不止梅城会沦陷,甚至还会一路向北传到江南,这对整个大夏来说將是灭顶之祸,必须要將源处堵死在城外。
    乔太守闻言,心中不忍,“可是城外那些將士为了保护疆土浴血奋战,我们岂能弃他们於不顾?”
    “乔大人,本將出城后,会与所有將士共进退。封城封路只为预防疫症传播,並非弃军营中的將士於不顾。”
    沈括的话一说完,宇文搏便道,“沈大人,我与你一同去大营!”
    沈括对他摇摇头,“七皇子,凌王殿下以及大军很快就会赶来,你得留在城中接应他们,並且將城外大营的情况告诉他们!这个任务也不轻鬆。”
    宇文搏对上沈括信任的目光,扬声道,“沈將军放心,等五皇兄他们到此,我一定会將军营的情况全部告知!”
    …………
    另一头,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等宇文拓一行人抵达南疆的梅城,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宇文搏听说他们入城的消息,第一时间跑来迎接。
    “皇兄!皇嫂!你们可算来了!”
    入城前,裴云箏为了方便行事,换上了男装。
    而裴小辞看到宇文搏,立刻朝他跑过来,“七皇叔,你怎么黑了?”
    宇文搏看著裴小辞肉乎乎的小脸蛋,伸手捏了两下,反问道,“小辞,別人舟车劳顿都瘦了,你怎么瞧著还长肉了?”
    裴小辞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脸,哼嘰一声,“我每日吃得多睡得香,长点肉怎么啦?”
    宇文搏轻嘖一声,故意逗他,“你啊还是减减重吧,男子汉大丈夫要是长成了一个圆润的小胖墩,还怎么上战场杀敌啊?”
    裴小辞抬起他可爱的双下巴,“我就不!我凭本事长的肉,为什么要减?要是真的上战场,我长得壮壮的,压也能把敌人压死!”
    宇文搏笑道,“嚯!那咱们都不用屯兵了,乾脆就多吃点,等著变成胖子去战场压死敌人就好了。”
    裴小辞立刻点头,“好主意!我举双手赞成!”
    他们叔侄俩说笑的时候,裴云箏推著宇文拓的轮椅停在乔太守面前。
    宇文拓睨了乔太守一眼,开门见山地问,“乔太守,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可是城中出了什么事?”
    乔太宇回道,“王爷!沈將军在八天前就到了,他领著人马出城御敌,但是今日早晨军营那边传了消息回城,说他们那边有不少將士染上疫症倒下了,就连沈將军也未能倖免!”
    沈括去军营的时候,疫症还只有个苗头,谁能想到小小疫症扩散得如此快。
    乔太守收到军中急报,说小半个军营都快沦陷了。
    宇文拓看完信后,把信递给了裴云箏,“你也看看。”
    裴云箏快速將信上的內容看完。
    信上说,军中那些將士们染上疫症后会出现发热咳嗽全身无力的症状,一旦与他们接触过,便极有可能被传染。
    城中不少医师都过去了,但是根本诊断不出病因。
    现如今军营中每日都有近百人死於疫症,搞得人心惶惶。
    宇文拓等了片刻,见她瀏览完信上的內容便问道,“你可知这是何疫症?”
    裴云箏摇摇头,“光凭信上的只言片语,我也无法断定,得去过现场替那些染上疫症的將士们诊断过才知道。”
    宇文拓点了点头,对乔太守道,“劳烦乔太守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出城。”
    乔太守忙道,“王爷不可啊,如今疫症肆虐,您若有任何闪失,卑职如何担待得起?”
    宇文拓眉头紧销,“將军们本该在战场上挥洒热血,如今却死於疫症是何等憋屈?本王必须去军营,一来为了查明疫症源头,二来也能鼓舞士气。”
    现在疫症闹得大家胆战心惊,寢食难安,若是找不出源头,任由疫症继续扩散下去,梅城只怕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宇文拓说著,扭头对旁边的寒山道,“你去看一下任太医,等他休息好了,让他隨本王一同出城。”
    任太医年纪大了,被马车顛了好几日,刚下马车就去路边呕吐不止。
    裴云箏想到任太医的情况,向宇文拓毛遂自荐道,“王爷,城中也有不少伤患,以任太医的身体情况怕是不宜隨您再出城。不如让任太医留在城內照看伤患,我陪您出城吧。”
    宇文拓抬眼看向她,提醒道,“城外凶险,你確定要跟本王同去?”
    裴云箏点头,“確定,我愿与王爷同进退。”
    如今大敌当前,要是不儘快诊好疫症,大夏的国土岂不就要拱手让给那些贼人了?
    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罪。
    眼下的梅城处在危难之际,裴云箏也想儘自己的绵薄之力。
    宇文拓看著她坚定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本王答应里。”
    “娘亲,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裴小辞就站在旁边,虽然没有搞清楚疫症到底有多危险,但是他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也想出力。
    宇文搏也不失时机地出声,“皇兄皇嫂,还有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出城!”
    宇文拓视线扫过他们,“你们留在城內。”
    宇文搏恳求道,“皇兄,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你就让我去吧!”
    裴小辞也重重点头,“对啊父王,我也能帮忙的!”
    裴云箏见状,眼珠一转,出声道,“其实城內城外都是战场,你们想帮忙,我这里確实有很重要的事想交给你们。”
    宇文搏和裴小辞闻言,齐刷刷转头看向裴云箏,“什么事?”
    “我们出城的时候,不仅需要带大量粮食和药材,还得赶製一大批面衣,你们带人儘快去城中採买材料,再找一批针线活好的绣娘,即刻起赶製面衣。”
    面衣是用布夹做成的,可以遮挡脸部。
    裴云箏先前跟师父一起行医的时候,正恰碰上有个村子爆发瘟疫。
    当时瘟疫也是来势汹汹,不仅人感染了,就连畜生都未能倖免。
    而师父去诊治病人之前,便让她准备了面衣。
    师父说,得瘟疫的人说话时带出来的津液也带有瘟病,若是沾上就容易被传染,所以得小心防护。
    作为医者,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治疗患者。
    裴云箏看信中有关疫症的描述与当初的瘟疫很相似,便觉得可以效仿她师父当年教她的法子去给患者诊治。
    她將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一遍,正恰被赶来的任太医听到,“王妃说得很对!戴上面衣確实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另外,所有患者必须隔离,儘量减少他们与旁人的接触,他们用过的碗筷茶具以及衣物都需要用开水煮泡,这样才能减少传染。”
    裴云箏见任太医对疫症也有想法,立刻跟他討论起此事。
    而宇文搏和裴小辞领了任务,立刻分头行动,一个跟著乔太守派给他们的人去城中找绣娘,另一个去买布和药材。
    有乔太守的命令,城中上百个绣娘都聚到一处,赶製出近千个面衣。
    裴云箏看著大家收集起来的物资,对乔太守道,“面衣的数量不够,有劳太守大人继续在城中购买布,让绣娘们继续製作。在解决疫症之前,最好让军中所有人都能戴上面衣。”
    乔太守回道,“请王妃放心,这批绣娘回去休息的时间,卑职会让另一批绣娘继续赶工。五日之內一定做出一万个面衣。”
    “有劳了。”
    裴云箏跟乔太守聊完,宇文拓又道,“城外將军们被疫症折磨多日,我们必须保护粮草和药材的数量,定要儘可能救回他们的性命!”
    守在边疆的士兵来自全国各地,他们背井离乡,为了守护百姓,守护疆土,不怕辛苦不惧生死。
    他们就算是死,也该英勇地死在战场,而非染上瘟疫客死他乡!
    “是!”
    就在宇文拓和裴云箏准备出城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苍老又急促的声音,“等等!王爷王妃,你们等等老夫啊!”
    裴云箏和宇文拓停下脚步,一眼就看到朝他们奔来的任太医。
    宇文拓看著跑近的任太医,挑眉,“任太医,本王不是让你留守城中吗?你跟过来做什么?”
    任太医喘了好几口气,才回道,“城中自有其他几位大夫守著,老夫有治疗瘟疫的经验,而且还不止一次。王爷,让老夫隨你们一起出城吧,老夫定要治好將士们的疫症,让他们重新回到战场,把南昭和西凉的贼子打得屁滚尿流!”
    宇文拓没想到任太医一把年纪,依然如此有血性,“好,那我们便一起出城。”
    於是,梅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他们一行人借著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军营方面而去。
    军营里,有好几位將士想去找沈括將军,都被沈括命人拦在帐外了。
    沈括隔著营帐对他们道,“诸位……咳咳!沈某如今染上疫症,你们別进来!有什么话就在外头说!”
    “沈將军,王爷的援军何时会到?昨夜西凉人突袭,我军损失了近千名將士,若是援军再不来,我们怕是真的要死在此处了!”
    “咳咳!大家再耐心等一等,王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相信很快……咳咳……很快就能跟我们匯合!”
    “沈將军,你来的那天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等了这么久,王爷还没来,到底还要等到何时了?”
    沈括知道,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被疫症搞得没了斗志,大家一边担心贼人隨时搞偷袭,一边担心自己会被染上疫症,根本已经没有共同御敌的心思。
    “再等等,快了,王爷就快到了!”
    “沈將军,你总说快了快了,可是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別说是援军了,现如今连粮草和药材都快用尽了!昨天夜里,我弟弟发烧,我想回城拿些药,结果路都被封住了,城门关闭,只许出不许进,梅城不会是要捨弃我们了吧?”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其他人哪里还稳得住?
    “我们在前线出生入死,如今病了伤了,又缺粮缺药,怕是真的成了弃子。”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著我的弟弟死!我要带他们回城找大夫!”
    “我也不能看著我的父亲咽气,我要送他落叶归根!”
    “既然没有援军,那我们又何必守在这里呢?大家乾脆一起回城!也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对!大家一起回城!”
    也不知道是谁有意煽动,营帐外的將士们立刻吵闹著抄起傢伙,准备往梅城方向走。
    咻!
    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划破夜空,精准无误地射在领头闹事之人的脚边。
    眾人一怔,隨即便听到有人大声道,“凌王殿下来了!凌王殿下带著粮草和药材来救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