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时序来了。”
    行止院中,春意盎然,草长鶯飞。
    碧螺领著一小廝打扮之人,缓缓走上前来。
    姜綰正坐在廊下看书。
    她皮肤白皙晶莹,柔和的日光打在她身上,仿佛化作了一圈清冷的光晕,清绝卓然。
    “小廝”一时失神,很快收回了目光,恭敬俯身:“阁主。”
    姜綰微笑,唤了声:“时序。”
    “小廝”抬头,露出眉清目秀的一张脸。
    他长相十分英俊,一旁扫地的彩蝶直接看红了脸。
    “我不在的日子,多亏你们打理玲瓏阁。”姜綰淡笑,“京兆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时序答道。
    “宋舒灵受不住刑,將所做之事吐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咬死事情是她所为,和林之泉无关。”
    “她指望林家救自己出去。”
    姜綰挑眉:“恐怕她要失望了。”
    时序轻笑。
    “林之泉脱罪之后,似乎反应过来此事与你有关,口口声声和贺行云举报望月楼天字號房,还声称自己要调查到底,据说贺行云当时的表情很是精彩。”
    “最后林之泉降了职,还被勒令不许再提及此事。”
    姜綰挑眉:“他恐怕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招惹了谁。”
    那日她见裴玄低调出行,就知他定然不愿透露踪跡。
    林之泉竟敢吵嚷此事,这不是往裴玄枪口上撞么。
    时序抿唇。
    阁主连永寧太子都敢利用,当真是…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阿寧公子昨日来信,邀您去皇家春猎。”
    信封中夹著一张烫金请帖,上头提有“青芜”二字。
    字跡行云流水,淡淡的笔锋似勾勒著道不明的情意。
    一看便知,是他亲笔所写。
    这几年来,阿寧公子时常给玲瓏阁送来请帖,春日的百宴,秋日的品茶会,无一落下。
    虽然她从未赴约,他仍旧乐此不疲。
    时序问:“阁主,还是像从前一样拒了吗?”
    “不。”
    姜綰素手轻抬,笔尖蘸墨,提了几个字。
    她因皇商之事表达了感激,並且应了春猎之约。
    “自回京,他帮了我不少,投桃报李,我该去亲自道谢。”
    时序皱眉,不赞同道:“您要暴露如今的身份?”
    “京中诸事未定,现在还不是时候。”姜綰道,“你擅长纵横术,到时便由你易容成我的样子。”
    时序点头。
    姜綰从前便以面具示人,阿寧公子也没见过她的样貌,装扮成她並不难。
    “还有一事。”
    姜綰从桌中拿出一叠纸来。
    “让阁里在京城的暗线,將这些唱词发放到酒楼茶馆,半个月內,要让百姓口口相传。”
    时序接过一看,上面写的皆为歌颂武將,將军功绩的话本故事。
    “宋子豫想在春猎上出风头,藉此拿下巡防营,却忘了君主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
    姜綰黛眉微挑。
    想起近日宋子豫志得意满的模样,她唇边掀起冷峭的弧度。
    “烈火烹油,鲜著锦。”
    “我不介意,为他再添一把火。”
    …
    临近春猎,將军府反倒安静起来。
    宋子豫举荐玲瓏阁为皇商,这事办得似乎很合裴玄的心意,他顺带提了巡防营一事,裴玄並没有拒绝。
    他一扫往日颓势,恢復了几分在官场的得意。
    但,后院女人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自宋舒灵被送进慎刑司后,周氏便日日著急上火,催著宋子豫去赎人。
    谁知前几日,慎刑司走了水。
    宋舒灵还未等到审判,便失踪在这场大火中,生死不明。
    周氏听到这个噩耗,直接一病不起了。
    顾玉容则更惨一些。
    失去皇商资格后,顾家人將气都撒到了她身上,在她房中大闹了一场,物件砸了一地,连带下人们都看了笑话。
    顾玉容心烦意燥,连著几日闭门不出。
    也正因,她与周氏都自顾不暇,便疏忽了宋麟这头。
    这日,姜綰正在用饭,忽然得到消息。
    宋麟在赌坊醉酒闹事,被人扣下了。
    来报信的是宋麟的小廝,福旺。
    “夫人,您快救救小少爷吧!赌坊的人说,若再不交赎金,便要剁了他的两只手!”
    “主院没人管他吗?”姜綰问。
    “出事之后,小少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特意嘱咐奴才来找您的!”
    福旺脸上满是焦急。
    自从东宫生辰宴后,宋麟渐渐回味起了姜綰的好,也试探著来了行止院几次。
    可一直被拒之门外,他心里不爽得很。
    如今一提起將军府,外人都夸宋鈺少年英才,他气不过,自暴自弃地流连酒楼,沾上了赌钱。
    福旺跪地,哭道。
    “夫人,小少爷心里是有您的,他一直当您是亲生母亲,您不能不管他啊!”
    他从小就跟著宋麟,自然知道,从前姜綰是如何疼爱这个儿子的。
    难道真能做到见死不救吗?
    “亲生母亲?”姜綰微嘲。
    前世她回府后,宋麟对她可没半分孝顺。
    如今不过是看她得势,宋鈺又事事强他一头,嫉妒心作祟罢了。
    她从没忘记,前世那碗毒药灌入口中时,宋麟脸上的冷漠和疯狂。
    “你走吧。”
    姜綰面若含冰。
    “他的事,早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