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没想到,顾时靳厨艺挺好的。
    各种意义上的好。
    意面煮得刚刚好,不硬,也不烂,每一根都裹满了茄汁和肉酱。
    当苏南坐在餐桌上,也是一样的感觉,顾时靳浑身上下的肌肉韧劲十足,像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顾时靳站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腕錶,放到桌上。
    苏南扫了眼他手腕上蜈蚣盘桓般的疤痕,知道他要开始了。
    她闭上眼,感受到顾时靳用大手掌著她的后腰,一边低头下来吻她。
    苏南仰著脸喘息著,用仅剩的理智偏过头,“我发烧了,不要被我传染。”
    下一秒,男人宽大的手掌捏住她后颈,將她固定让她无法乱动。
    顾时靳直接咬住她的唇,丝毫不讲道理地冷笑,“刚刚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传染?”
    苏南不认输,用膝盖磨他的腰,轻轻地绕著音调,“顾时靳,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今晚她彻底拋弃了过去的自己,去他妈的优雅、端庄,乖乖女。
    从今以后,她只要自己快乐。
    顾时靳眼底一暗,手掌往后捏住她的膝盖,另只手抵在她的后腰猛地一按。
    已经空了的意面盘子被撞到地板上,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將苏南酥进骨子的声音全部掩盖。
    顾时靳低著头,比黑夜更浓郁的眼眸死死盯著她脖子上的痕跡,用宽大的手掌將它盖住,粗糲的指腹不重地摩挲。
    掌下是极力控制的狠,他將未能发泄的狠厉隱忍进每一寸骨血里,全都化进苏南的身体,磨著她盯著她涣散的双眼一遍遍询问,“苏南,我是谁?”
    “顾时靳,你是顾时靳。”
    他尤为不满,嗓音低沉暗哑的,“苏南,叫我名字。”
    “不准闭眼,看著我。”
    似乎要让苏南將他的脸,他名字刻进自己的灵魂。
    只有如此,才能安抚今晚黑暗中疯狂要破笼而出的野兽。
    因为只要一想到今晚沈冽是如何在她脖颈上留下的这些痕跡,一想到她是怎样不顾死活地逃生,顾时靳便控制不住地想杀人。
    苏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换身酸软疼痛。
    察觉到腿上的触感,苏南下意识想坐起来。
    “別动。”低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她顺著声音看去,顾时靳正半跪在床边,低头给她的腿换药。
    他只穿了件睡袍,还半敞开著,胸肌上的抓痕牙印触目惊心,可见今晚的战况有多猛。
    好似感受到她的目光,顾时靳掀起眼皮,轻嗤,“某些人挺疯的,腿上的纱布都蹭掉了。”
    药效已经过去,苏南平静地看著他。
    顾时靳手的手腕空无一物,那昂贵的腕錶估计还被冷落在餐桌上。
    腿上的伤被仔细包扎好,苏南就这样用脚尖摩挲顾时靳腕上的疤痕,开口的声音又哑又慵懒,“顾时靳,这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可供你图的了。”
    顾时靳反手握住她的脚,抬眼深深看她,半带嘲讽地扯唇,“你真是忘乾净了。”
    苏南微怔,“什么?”
    顾时靳覆身过来,將她圈在身下的枕头上,注视著她的眼睛问:“我比沈冽先认识你,倒贴他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对我就这么没良心?”
    比沈冽先认识她?
    苏南回想第一次认识沈冽,就是在那次的湖边。
    难道在她走丟前,顾时靳就认识她?
    不过那之前的记忆都太模糊,苏南不记得了,而且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小孩儿,认识也不稀奇。
    苏南沉默了一会儿,看著他缓缓开口,“当年我满怀欣喜地回到苏家,却发现父母的爱早已移情到了苏朝阳身上,那时候他拉了我一把。”
    苏家找回她的时候,恰逢养父坚决不让她读书,想让她嫁人换彩礼,存钱给他们后来生的儿子娶媳妇。
    在落后想村子里,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终於回到家,苏南以为摆脱了深渊,却发现,自己的父母跟养父养母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懂点法律有点认知,和法盲文盲的区別。
    在被打骂艰苦的那些年里,回家她一直以为的希望。
    亲生父母的態度,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沈冽就在这时候出现,將她从人工湖里拉出来。
    虽然此后他给她的感觉,与那晚截然不同,却也在她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让她像她的父母那样,將对家人的期盼移情到了沈冽的身上。
    顾时靳闻声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宴,原本只是无聊到连廊上透气,去看见那个长大后变得蠢笨的少女一步一步往湖中走去。
    他冷眼旁观,想看她能走多远,但在水还没淹到她的膝盖,他就忍不住开口。
    带著报復和气愤轻描淡写地陈述溺死的感觉,將她恐嚇上岸。
    少女怯生生地望过来,“你是谁?”
    累积多年的鬱气,让他下意识不想这么快被她认出,隨口胡扯,“沈冽。”
    从回忆里出来,顾时靳磨了磨后槽牙,“你们苏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蠢。”
    说什么就信什么。
    被嚇了一顿,还能喜欢这么多年。
    对他的毒舌,苏南已经免疫,淡定反问:“所以,顾总是有恋蠢癖吗?”
    顾时靳不言不发,冷脸拿过电子体温计,给她测体温,“可惜,烧退了,又死不了了。”
    苏南突然开口,“我有公司的內部財务报表,以及税务情况,你用得上吗?”
    虽然父母不让她参与公司的事,当有时候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让她帮忙处理一些报表。
    她当时看不太懂,但也能隱隱约约察觉到不太对,所以都偷偷存档过。
    顾时靳眯起眼眸,“看来还没蠢得那么彻底。”
    苏南语气凉凉道:“如果身边每个人都想將你卖个好价钱,你也会提防一下他们什时候想把你卖掉的。”
    顾时靳突然问:“你后悔认回苏家吗?”
    此时此刻,他漆黑的双眼紧紧盯著苏南,似乎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苏南顿了顿,淡声,“不后悔。”
    不考虑亲情,从实际上出发,如果她没被被苏家认回,下场只会更惨。
    那时候的年纪,她更没有反抗的能力。
    身体都还没发育完全,就会被养父养母卖给大她很多岁的男人当老婆,从此以后当一个只会生崽干活的文盲。
    顾时靳沉声,“不怕我也把你卖了?”
    苏南抬睫撩他一眼,提唇,“顾总在卖之前,不如先考虑会不会亏本吧。”
    哪个做生意的在做买卖之前,又是不计成本合伙开公司,又是帮她抢家產的。
    顾时靳闻言勾了下唇角,状似隨口一提,“现在苏家和沈冽都在找你,这段时间就先住这儿?”
    苏南没有拒绝,“好啊。”
    顾时靳转身出去放东西时,苏南拿过手机看了眼。
    刚刚两人在说话时,就一直在响。
    很多未接电话和消息,大多都是父母的,她在一堆威逼利诱里找出罗茵茵真心实意的关心。
    从数不清的未接语音里就能看出罗茵茵有多著急,【苏南,怎么回事!你爸妈找人找到我这儿来了,大半夜带群保鏢上我家,嚇我一跳!】
    【苏南,看见了回我消息!】
    开门声响起,顾时靳回来了,拖腔带调地,“还有力气玩儿手机?”
    苏南看他一眼,快速打字回復罗茵茵,【我没事,不用担心。】
    回完,为了让她放心,又补充一句,【我在顾时靳这儿。】
    罗茵茵很快回復,【那我就放心了,需要我帮忙隨时说。】
    此时,苏家乱成一团,家庭医生给沈冽处理完头上的伤,整个人刚醒,还没搞清状况。
    苏母知道苏南从二楼跳下,到底还是有点担心,脸色忧虑地对苏父道:“我们今晚是不是太过了?”
    苏父沉怒,“有什么过的?她跟沈冽早就订了婚,未婚夫妻不是天经地义?”
    沈冽终於回想起来,踉踉蹌蹌下楼,抱著侥倖问他们,“苏南从二楼跳下去了?”
    他不敢置信,苏南为了不跟他发生关係,居然不要命地从二楼跳下。
    苏朝阳在旁边煽风点火,“苏南估计腿都摔断了吧,这么久你们还没找不到人,恐怕早被哪个野男人接走了。”
    苏父当即看了眼沈冽,隨后瞪向苏朝阳,“闭嘴,瞎说什么呢!”
    苏母眼神闪烁,一脸尷尬地对沈冽道:“南南估计在哪儿躲起来了,今晚实在对不住。”
    “我没关係。”沈冽没想那么多,有些急,“苏南肯定受伤了,当务之急,赶紧找到她。”
    见他还担心苏南,苏父和苏母才鬆了口气。
    但等沈冽回自己那,他的人才告诉他,今晚苏家的保鏢,好像在那片別墅区看到了顾时靳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