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镇政府礼堂座无虚席。各村书记、镇上单位负责人、还有几个重点企业的代表都来了。
    丁义珍走上台时,掌声不算热烈,但也算整齐。
    他扫了一眼全场,目光掠过坐在前排的刑开疆。他低头翻著手里的笔记本,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可丁义珍知道,他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各位同志,今天咱们不说客套话。”丁义珍开口就是一句实打实的,“今年上半年,我们镇的治安情况整体向好,打架斗殴少了,盗窃案件少了,这是值得肯定的。”
    “但也有问题。”他顿了顿,“个別企业长期逃避监管,靠灰色手段维持运转,甚至以『安全费』名义强行收取商户费用。这不是经营,这是勒索。”
    这话一出,气氛立刻变了。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低著头不敢看前面。
    丁义珍继续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都不能例外。如果某些企业觉得,只要给点好处,就能绕过监管,那我奉劝一句——別赌。”
    他停顿了几秒,目光扫过全场:“我们不能让一些旧势力继续骑在百姓头上。”
    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礼堂安静得出奇。
    有人鼓掌,掌声不大,但清脆。
    有人皱眉,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会过后,杨家宅子里,气氛也不轻鬆。
    杨三爷坐在沙发上,手指敲打著茶几,脸上看不出情绪。
    “丁义珍这番话,是冲咱们来的。”杨二爷咬牙切齿,“他什么意思?想逼宫?”
    “別急。”杨三爷淡淡地说,“他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他已经盯上咱们了。”
    “那我们就让他看看,青山镇是谁的地盘!”杨二爷拍桌而起。
    “你冷静点。”杨三爷嘆了口气,“你知道丁义珍背后站著谁吗?钟正国!梁群峰!还有那个……梗爷。”
    提到这个名字,屋里人都沉默了。
    “黑虎的人不是吃素的。”杨三爷继续说,“寧伟跟梗爷的关係你也清楚。我们要是敢动手,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那怎么办?”杨二爷不甘心地问。
    “先看看。”杨三爷眯著眼,“他要是真敢继续查下去,那就不是我们动他,是他自己把自己送进坑里。”
    李响这边也没閒著。
    他安排人放出风声,说近期將彻查全镇非法经营行为,尤其针对那些“收保护费”的组织。
    这消息传得很快,当天下午就上了镇上的“小道头条”。
    阿贵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当场就白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出来之后能安稳几天,结果刚回家里就被杨家人叫去问话。
    “你怎么出去才一天,警察就知道你去过我家?”杨三爷问他。
    阿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说话!”杨二爷怒吼。
    阿贵哆嗦著回答,“可能是他们在审讯室装了监听器吧?”
    “扯淡!”杨三爷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人家会专门给你装监听器?”
    阿贵低下头,不敢说话。
    “行了。”杨三爷摆摆手,“你回去吧,这几天老实点。”
    等阿贵离开后,杨三爷才低声说:“看来,內部已经开始鬆动了。”
    “要不要清理一下?”杨二爷问。
    “別急。”杨三爷摇头,“先把风头避过去再说。”
    当天晚上,王强来找李响匯报。
    “有个叫老刘的人,说想见你。”
    “老刘?”李响挑眉,“就是那个经常帮杨家收保护费的?”
    “对。”
    “他在哪?”
    “在外面等著。”
    李响起身披上外套:“带我去看看。”
    两人走出派出所,外面路灯昏黄,一个中年男人缩在墙角,搓著手,明显有点紧张。
    “你就是老刘?”李响走过去问。
    “是……是的。”老刘点点头,声音有点抖。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换个活法。”老刘抬头看他,“我知道杨家很多事,我可以告诉你们。”
    丁义珍接到李响电话的时候,正在喝茶。
    “情况怎么样?”他问。
    “有个叫老刘的愿意开口。”李响说,“他说他知道杨家怎么分配保护费。”
    “好。”丁义珍放下茶杯,“继续挖,別急。”
    掛了电话,他拨通了林耀东的號码。
    “耀东叔,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下杨家最近的资金流向,尤其是现金交易的部分。”
    “没问题。”林耀东声音稳重,“给我一天的时间。”
    丁义珍连忙感谢:“谢谢耀东叔,下次回去给你带点土特產尝尝,嘿嘿。”
    丁义珍掛完电话,站在窗前望著夜色下的青山镇。远处的灯光星星点点,像是谁隨手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子。
    王强那边已经把老刘带进来了,李响正和那傢伙谈著。老刘是个收保护费的老油条,见惯了风浪,但今晚明显有些慌神。
    李响没急著问,先给他倒了杯热水,又点了根烟递过去。
    “你不是怕我们,你是怕杨家。”李响抽著烟,语气平静,“对吧?”
    老刘点点头,手有点抖。
    “那你为什么来?”李响问。
    老刘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儿子考上大学了。”
    就这一句,李响明白了。
    有些人不怕死,但怕孩子活不好。
    “你放心。”李响说,“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会安排好一切。”
    老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著点希望,也带著点恐惧。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与此同时,在青山镇的另一头,杨家宅子里,气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沉。
    杨三爷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著桌面,像是在打拍子,又像是在计算什么。
    “阿贵的事,查清楚了吗?”他问。
    “查了。”杨二爷坐在旁边,语气阴沉,“他在里面没乱说话,监听器是他们自己装的。”
    “嗯。”杨三爷点头,没说什么。
    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位老爷子最討厌的就是衝动。越是紧要关头,他越能坐得住。
    “现在的问题是——”杨三爷缓缓开口,“丁义珍这是要逼我们动。”
    “那就动!”杨二爷咬牙切齿,“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动个屁。”杨三爷冷笑一声,“你看看他是谁的人?钟正国、梁群峰……还有那个梗爷。”